与她共度一生的人是他!好他个温行川,这夺妻之仇何解!
“观堂,住手。”冷元初说着滑落一滴泪。
两个男人看到俱是心紧,收剑的同时,齐伸手要拂去她的珠泪。
温行川站得远了,迟了一步。
匕首掉落在地上。
她从未喊过他“川临”,从未喊过他一声哥哥。
帝王的心泛起苦痛。
“陛下,走吧。”
冷元初镇定下来,说道。
“民女知陛下一时接受不了,从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枕边人不告而别,挑衅您的权威。但从陛下喂我喝下毒汤起,您我这点夫妻情分就已恩断义绝。”
“你在说什么?什么毒汤?”
冷元初害怕温行川对她和冷元知下毒手,只能服软。
“民女无力无能向陛下复仇,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请允许民女,在这世间有一立足之地,能让民女再呼吸一次故乡的空气,求陛下开恩。”
冷元初说着,向温行川跪下。
温行川瞬间拉起她,捏着她的手骤紧骤松,小片刻才送开。
父亲说,除了拜堂日,此生不需要母亲向他跪。
他亦不需要冷元初,他的妻子,跪向他。
温行川叹了口气,眸色渐渐平静。
她要他走,他走便是,一路行船一定是极累的。
那些误解,待她休息好,他会解释,先帝所为,他不想再隐瞒,祖父犯下的罪孽,他会用余生赎罪。
温行川垂着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行至幽暗的天井,他渐渐停下脚步,作出此生最不该有的回眸。
莲花灯熄灭前的一瞬,冷元知为他的妻子披好鹤氅,随即,落吻在她的唇上。
帝王倏然攥拳,精贵的宝石耳钉在掌心按下深深的痕迹。
*
紫禁城养心殿,暗道的长排烛光因脚步带出的风猛地一抖。
金冠不知被丢在哪里,此刻的帝王披头散发,玄袍大敞,一刀破门后,踉踉跄跄扑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桌案上。
他摊开手掌,把那已经划破掌心、沾了血的宝石耳钉放在供桌正中,只要念咒,就可以施蛊,施情蛊,她会任由他摆布,任他…
……
“阿爸在哪里…”熙安公主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温行川睁开双眼,充血的凤眸狰狞着,望向神龛里静坐的仏山神。
“阿爸~~”呼唤声伴随哒哒脚步靠近。温行川跪着转身,看到女儿扶着门框,揉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
“该睡觉了。”熙安确认半天这个发丝混乱的背影是父亲,哒哒跑近,被扑鼻酒味熏得,伸着小舌头干呕,“臭。”
温行川一言不发,直愣愣看着女儿眼角泪痣。
熙安眨眨眼,感受到如高山般的男人不高兴。
见过阿爸情绪崩溃的小娃娃开始害怕。
“别不要我,阿爸。”熙安说着,把肉肉的小脸贴在温行川绣龙的玄锦袍上,主动抱紧父亲。
温行川被女儿猛地一抱,瞬间脱离迷障幻境。刹那间,瞳中满溢的戾色,如潮水退去,被无尽的哀伤替代。
“阿爸怎会不要最好的熙安呢。”
但是,你阿娘不要我们了。
熙安不知道什么是阿娘。太后、嬷嬷、侍女、太监,没有任何人敢告诉公主阿娘的含义。
“阿娘”、“母亲”,是宫里的禁讳。
温行川屈膝起身,抱起熙安时,顺手拿走供桌上静静观望的宝石耳钉。
明日让工匠把宝石嵌在金螭璎珞圈送给女儿,她喜欢彩色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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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无眠,温行川搂着熟睡的熙安,在空旷寂静的寝殿,望着天花板精美的顶画出神。
此刻的元初,会不会与那厮在,床笫之欢…
温行川呼吸重了些,不忍再想。
哪个男人能不在乎妻子的忠贞呢,但面对冷元初,他好像,做什么都无力。
情蛊易种不易解,如飞蛾扑火,是用燃尽她与他生命的方式,换取那短暂如流星的欢愉。
他不想这样,他要和冷元初做一对真心相爱相敬的夫妻,活到白发苍苍,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温行川冷笑一声,是冷元初给他下了蛊吧!让他昼夜难安,让他肝肠寸断!
他开始可怜自己,自诩为明君的他,为一个女人肝肠寸断,为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疯疯癫癫像什么话!
但是,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孩子的母亲,她还想去哪里!冷元知,一定是冷元知给她下蛊洗脑,骗她身心,他们竟然还有孩子!温行川,你能忍这乌龟王八气?
赤火升腾,温行川翻身下榻,在女儿听不到的地方传幽影。
就该杀了他,和那个孩子,
熙安公主,不能有同母异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