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岚只能忍下满腔怒意，先行走出御书房。
谢公公顺势退出，御书房只有新元帝一人。
新元帝喘息半响，忽然问：“你现在满意了？”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里突然响起一道女声：“是沈远岚太多事了……”
“母后——”新元帝怒喝，转身看着自书架后转出来的杜太后。
杜太后很是委屈：“陛下怨我，可当年若没有人资助，哀家如何能在宫中为陛下活动关节？那些钱，也不是为了哀家……”
“当年的事不去说，母后现在为何还要做那种事？现在您贵为太后，有什么需要难道不能同朕说吗？”
杜太后转过头去，讪讪道：“他们求到哀家面前……”
“不要再说了！”新元帝打断杜太后的话，冷下脸，“母后，不要再做这种事，若再有此事，朕绝不再姑息。”
杜太后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应下：“哀家知道了，陛下也消消气，哀家绝不会再做这种事，还有荣福，他为哀家在外做事，总不好让他因此……”
“不要再说他了！”新元帝不客气地截断，“让那个狗奴才自己滚来认罪！”
杜太后抿抿唇，也不再说话，施施然离去。
在长廊拐角处，沈远岚正与谢公公密谈。
“你说的是真的？太后当时就在书架后？她说，高荣福所做，都是她吩咐的？”
谢公公叹息：“有太后掺在其中，沈相这次不管说什么，都扳不倒高公公了。”
垂下眼帘，沈远岚低声呢喃：“为什么她竟会变成这样……”
这话，谢公公就不好接了，只能低头，当什么都没听到。
好一会儿，沈远岚才缓过神，挥手示意谢公公先退下。
他人却没有立刻出宫，就站在原地，静静站着，一直等到太后玉驾远远而来。
杜太后也看到站在长廊下的沈远岚了，下意识举手示意停驾，却又迟疑着没有下辇。
四目相对，两人遥遥相望，俱是无言。
片刻之后，沈远岚拱手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杜太后默默相望，很久之后才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启驾。
第589章 进退
新元帝言出必行，果然令谢太监接手东厂事，而把高怀恩调回了后宫，甚至撤了他的内务大总管，只给了他一个副职。
在外人看，这是沈远岚的胜利，可只有沈远岚自己知道，他有多挫败。
或许，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如果他能早点想明白自己对付的并不仅仅是高怀恩，还有杜太后，事情不会闹到这一步。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一日不除掉高怀恩，他和他的家人一日不得安宁。
想要除掉高怀恩，就要先除掉杜太后，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想到她会变成那样——这不应该的，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安若揽住他，低声劝慰：“这与你无关，是她自己决定入宫的，也是她想要去争的，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必为此内疚……”
“我不是内疚，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清曙。”沈远岚终于说出久违的那个名字，“要是我伤害太后，他会……”
合了下眼，沈远岚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安若沉默片刻，才道：“你什么都不必做，那座宫殿藏着魔鬼，只要进了那座宫殿，就都会被魔鬼附身，变了的不仅仅是杜太后一个人。”
沈远岚皱眉：“你说会有人对付太后……”
安若点点头，想了想小声道：“都说皇后性情仁善温和，可我看她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现在太后一直打压她，她绝不可能就这样忍受。”
沈远岚点点头，忽然低声道：“或许，我可以借她把刀。”
安若抓住他的手，凝望他深沉的眼眸，到底没有再劝说什么。
杜太后觉得最近诸事不顺，自从高怀恩被贬成副总管后，不只宫外的事，就连宫里的事都越来越不顺利，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和她在暗中作对一样。
“不用多想，一定是文氏那个贱人。”她愤愤难平，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火起，“高荣福那个混帐在哪儿？哀家早半个时辰就传他了，怎么到现在他人还没到？”
一旁的宫女硬着头皮回道：“奴婢已经又让人去传他……”
话还没说完，去传人的小宫女就回来了：“娘娘，高副总管不在宫里，说是早两刻钟就出宫了。”
杜太后大怒，顺手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出去，小宫女被打个头破血流，不敢求饶，只能一径磕头。
还是大宫女喝骂一声，把人撵了出去，才算救了她一命。
“娘娘，奴婢立刻让人出宫去找……”
“找？”杜太后冷笑，“高荣福那混帐接到本宫传唤还敢出宫，摆平了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如此胆大妄为，你们去找他就会立刻乖乖赶回来？好啊，这是觉得哀家护不住他了，想要改换门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