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闻言失笑，用手指轻点了下高怀恩：“你啊，不过是在借哀家的手除掉仇人，倒说得好像多为哀家着想似的。”
高怀恩没有否认：“奴婢与沈相早有仇怨，的确是不能和睦相处——臣也想与沈相和睦，可人这心总是架不住多想……”
杜太后无语：可不是架不住想。
哪怕她心知肚明她该对沈家感恩，可只要看到沈远岚就会想到那段往事，想到她曾抛弃过她的亲骨肉，曾……
揪住衣襟，杜太后低声问：“沈相会不会因此对皇帝不利？”
高怀恩淡淡道：“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哪怕是沈相，他的权势也是陛下所赐。”
“你说得对……”杜太后轻吁，终于不再犹豫。
心意一定，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她甚至都没有同新元帝说这事儿，直接就下了懿旨。
懿旨写得不错，把沈素娘也夸上天了，可沈家人却是笑不出来。
贵妃？！
他们没听错吧？
旨意宣读完，沈家人都没有动。
沈远岚定定地看着高怀恩，眼神冷漠如刀。
从高怀恩手中接过懿旨的小太监看不懂眼色，笑嘻嘻地捧着上前：“恭喜沈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贵妃娘娘……”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远岚一把推开，他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手中的明黄卷轴也掉在地上。
“沈相，你怎么敢……”他惊叫着扑上前要去捡，却险些被大步迈过去的脚踩到手。
他吓了一跳，缩回身，惊抬头，就见沈相大步越过他，竟是一把扯住高公公，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小太监吓得张大嘴：“救、救——”
他想喊人救高公公，可是打人的是沈相，是一品大员是文官之首，是陛下曾经的养父……
小太监咽了下口水，闭上了嘴，眼睁睁地看着高公公被打。
一拳轰在下巴上，高怀恩却反倒大笑出声：“哈哈哈……能看到冷静自持的沈相这样的表情，这趟我是真来值了。”
沈远岚的手一顿，又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他的鼻子上。
高怀恩反手抹去涌出的血，笑容却不减分毫：“沈远岚，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真的是太好看了……”
沈远岚冷冷看着他：“你觉得这很好笑？在我看来，你的脑袋滚落在地时会更好笑。”
高怀恩笑出声：“你现在要砍我的脑袋？要我帮你找刀吗？”
沈远岚微眯眼，猛地一把推开高怀恩：“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高怀恩呵呵低笑，冲着沈远岚眨眨眼，忽然大声叫道：“沈相，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把太后懿旨丢在地上？难道你要抗旨不遵吗？”
第585章 抗旨
高怀恩喊完，一直僵立的太监们才终于如梦初醒似的，跟着叫起来。
那个把懿旨掉在地上的小太监更是想要将功折罪，大声喊着跟来的侍卫“马上把沈相抓起来”。
他喊得大声，可那些侍卫却没人动。
沈远岚弯腰捡起明黄卷轴，打开匆匆看了一遍，忽然回头喝道：“拿火盆来！”
沈家的下人这会儿也是蒙的。
接到封小姐做贵妃的懿旨，这是多大的福份啊！
怎么相爷居然突然就暴怒，还打了来宣旨的天使？
这会还要火盆？
“相爷，”蓝先生疾步上前，低声规劝，“三思啊，相爷。”
沈远岚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又一声大喊：“火盆——”
呆若木鸡的下人们终于动了，很快就端来了火盆。
所有人全都看着沈远岚，或惊惶或震惊或期盼或幸灾乐祸，表情各异，却没一个人有胆上前阻止沈远岚。
被安若搂在怀里的沈素娘，手发着抖，忽然道：“爹……”
沈远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手一松，手中的明黄卷轴落在火盆中，转眼就被火舌吞噬。
高怀恩定定地看着火盆，嘴角上扬，无声地笑着，人却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的懿旨……”
他这么一哭叫，其他太监也跟着哭叫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在办丧事，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远岚皱眉：“都闭嘴！此事我自会入宫向陛下请罪——至于你们，都滚出去！”
高怀恩抽抽搭搭的，捂着脸出的沈府，一路走一路哭诉，不等沈远岚到宫门，京城里人就全知道了：
沈相居然抗旨不遵，还把太后她老人家的懿旨烧了。
这可是太大逆不道了！沈相身为臣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不是，沈相为什么抗旨不遵？抗的是什么旨？
是太后封沈家女为贵妃的懿旨！？
这、这——沈相难道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