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远岚淡淡道，“臣手上虽未沾染鲜血，但执掌暗卫却是真有其事，倒也不算完全冤枉。”
新元帝叹道：“总之，是委屈沈相了。若不是为了朕，沈相也不至于执掌暗卫。”
他的声音稍顿，忽道，“暗卫一直见不得光，是因为一直隐在暗处。若是朕把暗卫摆在明面，人人都知有暗卫这样的组织，沈相也不必如此受委屈了。”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沈远岚立刻反对，“若暗卫见了光，人人皆知有暗卫这样的组织会监视他们，岂不是会心怀恐惧？若以后人人自危提心吊胆地度日……”
沈远岚摇了摇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新元帝扯了扯嘴角，低声道：“都是朕设想不周，沈相说得对，百姓不该活在恐慌中。”
顿了下，他又道，“暗卫之事容后再议吧！沈相，朕想后日在宫中设家宴，咱们小聚一下，您看可好？”
沈远岚自无不应，只是出了御书房，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皇帝长大了，不再是他的那个少年，心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的，他该为此开心，可在开心之余又压不下随之而升起的那种担忧之感。
让暗卫见光——这是皇帝自己所见？还是高怀恩？
看来，得催一下谢公公了。
在沈远岚和陛下互起私心之时，高怀恩与晋王的联盟也危在旦夕。
“你个混蛋！居然敢这么暗算本王……”晋王恨不得揪住高怀恩的衣领，狠狠打上两上耳光。
眼见晋王盛怒，高怀恩却半点惧意都没有。
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见人低三分的太监，哪怕是皇叔，他也不畏。
“王爷，您生气我能理解，但说实话，陛下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晋王您太张扬，才惹怒陛下，在朝堂之上做出那样的决定。猝不及防，我没能提前告诉晋王，也是情有可原啊！”
“原来还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晋王冷笑，“本王不信皇帝之前没有透露半分。”
“若是皇上早说了，我不早就告诉王爷了？”高怀恩淡淡笑道，“其实此事也不全是坏事，王爷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还高兴？”晋王越想越怒，“连相王那毛头小子都能入朝做事了，可我呢！我这个皇叔之名也不过是听着好听，手中半点实权都没有，我还能高兴起来？”
“王爷之前没有出来做事，是因为先帝忌惮。可现在不同了，皇上开了先河，允相王入朝，那之后自然也会允别人——王爷，您也是有儿子的啊！”
“我儿子？”晋王冷笑，“皇帝分明是为他儿子做准备，哼，才不过四五岁的小奶娃子……咦，你说得对啊！皇帝的两个儿子最大的也不过五岁，要是我能让儿子们入朝做事，在皇子长大成人之前，就已经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了，到那时，还惧什么？”
晋王哈哈大笑，拍着高怀恩的肩膀，“果然玩心眼越多的人越聪明！这事儿，还得托付高公公了。”
高怀恩笑而不语，只是微微一礼，算是应承下了。
第579章 好言
沈远岚走后，新元帝沉默了许久。
他坐在御座后，沉默地看着面前打开的奏章，却很久都没有翻过页。
在旁侍奉的小太监不敢作声，只能一直看低头写条目的谢公公。
谢公公好像没有看到小太监在给他使眼色，仍安静地抄写，直到把面前的奏章都列好了条目，才捧着条目上前。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把条目放在御案上。
但只是这样轻巧的一个动作，还是惊醒了新元帝。
新元帝看看呈到面前的条目，笑了笑：“还有这么多奏章没看啊！朕才登基数月，就觉得看奏章真的是件苦差事了。这样想，父皇到最后都懒得再看奏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陛下是位勤勉的明君。”谢公公垂下头，只说了这么一句。
新元帝就笑了：“我不求后人赞我是明君，我只是不想像父皇一样……”
他摇了摇头，忽然问，“你怎么看？”
谢公公迷茫地回看新元帝，看上去显得不那么机灵。
可就是这份不机灵，让新元帝笑了：“朕是问你觉得朕和沈相说的事是否可为？沈相说朕的想法是错的，你觉得呢？”
谢公公就笑了，躬身道：“陛下必已有决断，奴婢一切听陛下的。”
“你倒是谨慎。”新元帝笑嗔，“让你说你说就是，朕不会降罪于你。”
“这……”谢公公斟酌了下，“于国家大事，奴婢不甚明白。奴婢只知道，奴婢是陛下的奴婢，奴婢想让陛下开心。不管什么事，都希望陛下顺心如意，所以奴婢颇有些怨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