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过道，哪儿递得过去。
瞥了白氏一眼，何灵小声道：“娘，你该学着适应一个人的日子了……”
白氏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女儿，何灵却已经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牢房里昏暗得像最深的黑夜，当看到那点灯光时，所有的囚徒都扒在栅栏上，带着企盼盯着那点光。
何灵定定看着那点光，看着光后朦胧的身影，忽然眼泪汹涌而出。
“安大人，”跪倒在地，何灵哑声道，“谢谢您能来见我！我、我，之前的交易能不能继续？我不求我爹能活命，只求救下我弟弟和我娘。”
安若看着双眼通红的少女，低叹了声：“何灵，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交易。还有，你也没有能和我交易的东西。”
何灵眨了眨眼，想了半晌，只能苦笑：“是，何家什么都不剩了……”家都被抄了，还有什么是他们的？就算地契在手，也是白费。
安若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忍不住为沈远岚辩解：“何家的产业，不管是地还是别的，都是收归国有，我夫君没有拿一分一毫。”
何灵没说话，对面的何县尉却是哈哈大笑：“你们他娘的就是贪官……”
没有人理会她，安若只是看着何灵，何灵也只是看着安若。
半晌，她哑声道：“大人，民女卖身于你，用我自己换我娘和弟弟的平安。”
她微微一笑，“您看，我还是有能交易的。”
第423章 改变
安若也不由笑了：“好，我答应你。”
何灵闻言，松了口气，在安若转身时瘫软在地。
白氏哭喊着抱住女儿：“灵儿，娘对不起你，你怎么能卖身为奴，娘就是死也不愿意——灵儿啊！”
何灵轻轻推开白氏，淡淡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何家有后，娘也能好好活下去。至于我和爹……”
何县尉冷笑一声：“老子就只能死了是吧？你个不孝女！死婆娘，假惺惺的，真不想，刚才怎么不拦着，等人走了才说这些话，装个屁啊！”
白氏的哭声一窒，沉默半晌，突然扑到栅栏前，对着对面破口大骂，从何县尉负心纳妾到他没用坑害了全家，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完全没有刚才的贤慧模样。
何灵闭上眼，捂上耳朵，蜷起身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安若回到房里时，沈远岚不在。
内书房没人，安若犹豫半晌，还是去了前衙。
宋远岚和刘县丞正在忙，何县尉被收押了，家财尽没，有得帐要算。
或者，说得难听些，该分赃的就得分了。
安若找过来时，沈远岚下意识合上帐本，迎上前拉着安若的手走出了书房。
刘县丞抬头，刚说一句“大人，李家想要……”
话说了一半，看到安若，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但安若已经转头看他，很显然是听到他说的话了。
刘县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讪讪地冲着安若傻笑。
沈远岚把安若引出去，迟疑再三，还是低声道：“这次县里有几家出了力，不能让他们白出力。”
安若迟疑片刻：“说得是——何家的地……”
这个沈远岚答得快：“我想上书给陛下，何家的地用来试种新种，若是成功，边塞百姓就可大量种植，或许，还能多开垦些荒田。”
安若不觉浅笑，沈远岚看着她的笑松了口气。
“真怕你觉得我已经变成坏人了。”
安若想想，笑了：“那就把我当成你的良心！”
沈远岚失笑，拥住了安若。
安若轻声问：“何县尉你打算如何定罪？还是要把他送去府城？他的家人？是会被判刑？还是会被发卖？”
“罪不至此。”沈远岚说完会意过来，“你想收下何县尉之女？”
见安若点头，他又问，“你不怕她怀恨在心，暗箭伤人？”
安若摇头：“聪明人只会想着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沈远岚点头：“武帝身边也有上官婉儿。”
安若推开他，笑得不行：“快住嘴吧！让别人听见笑死了。我可不敢自夸，只是，现在这个世道能像何灵一样走出来的女子太少了。”
沈远岚默然，轻轻抱了下她，才转身回了书房。
有沈远岚发话，第二天何灵和白氏还有何县尉之子，才八岁的何光一起被放出了牢房。
何光年纪小小，一脸懵懂，直问：“爹娘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何灵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带着他快步往外走。
后头何家二娘尖声叫儿子，又喊何灵：“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何光想转头，却被何灵硬拽着拖了出去。
白氏抱着何光：“以后你就是大娘的亲儿子，大娘会好好对你的！我和你姐，以后就全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