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着鼻子，声音渐有悲愤之意：“他们逼我！都是他们逼我的……”
沈清曙望着眼前捏着拳头的少年，神色仍是淡然：“他们逼你，可你仍是有得选择。”
“朱子明，就算被逼，你也可以选择不屈从的！如果当时你没有顺从他们诬陷我，而是去找王先生或是石院长，再不济来和我说，事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更或者，刚才王先生问你时，你说出事实真相，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怎么说出真相？”朱子明大叫，“我说出真相，孙琪能放过我？你说得轻巧，也不过是因为你家世比我好太多。”
沈清曙摇头：“我说话理直气壮，不过是因为我行得正、坐得直，与家世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无关？你们沈家就算现在败落了，可谁不知道你们家从前多显赫？同学们羡慕你，先生夸奖你，就连石院长都对你那么好！哪像我，整个书院就没人喜欢我，没人在意我！”
朱子明声音稍顿，看着清冷的沈清曙，忽然就憋不住地笑：“可是你猜怎么着？”
他耸着肩，声音怪怪的：“清高才子沈清曙却是个私生子呢！呵呵……沈清曙，别看你那后娘时常来看你，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可其实书院里好多人都知道你们的底细，背后里不知怎么笑话你呢！沈清曙，你是个连亲娘都不知道的私生子啊！”
第129章 母亲
朱子明的声音渐高，笑声疯狂而扭曲。
沈清曙却始终都没有发出声音。
他静静地看着朱子明，垂在袖中的手一会捏成拳、一会又松开。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们曾交好一场，为着从前的情谊，我想提醒你：学问不好，努力勤学还有得补救，可是人心若是坏了，就没得救了！子明，你总是想得太多，最后苦得还是你自己。”
“你、你……”朱子明吸了吸鼻子，仍是不肯认错，只是扭过头去，“我没说错！”
沈清曙很是平静：“你是没说错。我是不知道生母何人，以前我深觉遗憾，也常为此痛苦。可现在，”
他低头一笑，“我想，就算不知生母是谁也没有关系，因为我身边已经有了母亲。”
“你那个后娘？”朱子明愕然，“后娘哪儿有好的？她现在不过是在装样子……”
“不是的！”截住朱子明的话，沈清曙沉声道：“我母亲很好。”
说完这一句，他忽然笑了笑。
不再和朱子明说什么，举步向前。
朱子明怔怔的，忽然转身冲着沈清曙大叫：“沈清曙，孙琪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清曙闻言，连头都没有回，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半分停顿，就那样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巷口。
安若站在巷口，其实多少听到些对话，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可朱子明那笑实在太怵人了。
她几次都想探头看看却又忍住：孩子总要长大的！
沈清曙一走出来，她立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看罢，才笑道：“回吧！”
沈清曙没应声，慢慢跟在安若身后。
安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不知怎的，心情甚好，嘴里只管胡乱哼着小调。
“母亲——”
听到身后的低唤，安若脚步一顿，回过头笑看着沈清曙：“唉！”
沈清曙笑笑，低了头。
安若也不问他有什么事，笑着转了身。
不过片刻，就又听到沈清曙唤：“母亲——”
“唉——”安若脆生生地应着，还是不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一向少年老成的小少年，竟然也这样的孩子气，真是难得。
这一场雪一时下个不停，两人回到上河村时，雪已经没过了小腿肚。
站在院门口看雪的刘里正倒是挺高兴：“丰年好大雪！明年会是个丰收年啊！”
远远看到安若二人，就笑着招呼，还特意多问了沈清曙一句。
沈清曙笑着回道：“前些日子功课紧就没休沐，正好今日我母亲去接我，就回来了！”
“也好，读书也不能……”声音一顿，刘里正眨巴着，直到那母子二人去远了，才一拍大腿，“沈家小子又认娘了？”
回了家，安若就下了厨。
沈清曙进了沈远岚的房间，把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沈远岚合上眼，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半晌才道：“孙琪这样毫无顾忌，身后必有倚仗。”
沈清曙一听就明：“您是说孙举人？”
沈远岚点点头：“如果不是孙举人在背后支持他，孙琪也不敢这样放肆！想来，那次诗会的事，他还没放下。只是，心怀忌恨不冲着我这个正主来，却指使儿子对付你，这位孙举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