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窒默,过了一会儿。
盛柠背着他点点头,“你回去吧,我照顾他。”
何轶昆只能无声为自己祈祷了,赌上小命在走之前语速极快地补充完:“对了盛小姐谢总爱干净他说他难受他要洗澡麻烦你帮忙擦一下就行。”
“……”
门在他最后一个字音里关上。
盛柠吸了下红红的鼻尖,看着怎么翻动都还是不舒服的男人,镇静了会儿,把他往床中间推了推,回到自己房间接了杯热水,拿上常备的解酒药和房卡把门带上。
再回来时,看到他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撑着床边垂着头。
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
走了也没说一声。
管她不要喝酒自己还喝那么多。
盛柠气上心头,走到他面前握拳在他头上隔空邦邦两下,结果他突然抬头,真被她的拳头邦了一声出来。
“……”
谢屿本就晕晕的脑袋更晃了,盛柠慌了一下,手里拿着东西,连忙曲起胳膊夹稳他的头。
看他被一拳砸得眼更花了,自己稳住他脑袋的姿势也有些搞笑,盛柠问出口的话就含了点笑意:“喝酒难不难受?”
“嗯。”
“难受下次还要喝这么多吗?”
“嗯。”
“……”
等他稍微不那么晃了,盛柠松开胳膊。
把药给他喂下,还没递上水,就见他喉头一滚咽了药。
“……咽了?”
“嗯。”
“赶紧把水喝了。”
“嗯。”
“别嗯了。”盛柠一手拿水杯,一手捏住他脸颊,命令:“张嘴,喝水。”
喝着水也还是要:“嗯。”
“……”就会嗯,叫你谢嗯嗯得了。
喂完水,两个人互盯了半分钟,盛柠问:“要不要洗澡?”
“嗯。”
可能是讨厌身上的酒味,说到洗澡加重音调,脑袋还往下一栽点头。
盛柠:“……”
“想得美,臭着吧你。”
她戳他肩膀,不费力地用一根手指重新将他往床上放倒,却没注意到他的手何时抓住了她的睡衣,衣服连着男人躺倒下坠的扯力,盛柠身子跟着倾歪地倒在他身上。
手里还拿着水杯,剩下的水一滴不剩地浇湿在两人上身中间。
盛柠愣得还没发出声,他手臂顺手牵羊地环上她的腰,抱玩偶般地抱着她朝一侧翻了个身。
“……?”
盛柠低低惊叫一声,等她开始挣动时已经晚了。
在被这样抱着的前提下能使出的全部力气就像毛毛雨,不顶用。
她挣得气微微喘:“谢屿,水洒了,你松一下手。”
“……”
这下连“嗯”都没有了。
盛柠在他下巴处抬起些头,静悄间听他呼吸渐轻趋稳,纹丝不动地闭上了眼睛。
“你……你不洗澡了?”
他彻底没了应声。
“……”
看来这次是真的醉得不认人了。
盛柠被他半压着抱得严实,难以动弹。扔开瘪了的一次性水杯,几番尝试累到没力气,干脆放弃解救手脚。
抱这么紧……
跟他醉酒有关的画面和细节重现眼前。
他不会是把她当成那个小黄狗阿贝贝了吧?
盛柠被迫窝在他怀里,也没觉得他身上的酒气如他自己排斥得那样难闻。
整个人扎在他的气息和味道里,就这么贴着黏湿的衣服和高温的肌肤,意识竟还渐渐地,在何轶昆跟她说的那些话中沉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盛柠迷迷糊糊估量应该没过多久,可能是因为他抱她的姿势一点没变。
倒是抱得不特别紧了。
感觉他身上的味道混着酒精意外地很有安眠的效果,盛柠困得又闭上眼,但是脖子维持一个角度有点僵,她下意识动了动头,嘴唇忽然碰到一块儿尖硬。
“……”
她不动了,然后明显察觉到,对方匀速起伏的胸膛也忽地不动了。
屏住气,睫毛闪着眨开眼,下一刻,她的唇零距离感受到谢屿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于是,不仅脖子,盛柠身体其他地方也僵硬了。
非常慢地退开,非常慢地抬头,非常慢地对上他黑漆的眼。
谢屿微微睁眸看着她,嗓音沉哑地喊:“柠柠。”
相似的醉酒,相似的酒后变亲昵的称呼,相似的用沙哑又无限温柔的声音喊她,盛柠一瞬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时间概念,还是她其实正在做梦。
可是她清楚听到自己真切的声音,噎着酸软:“干嘛?”
也清清楚楚看到。
谢屿醺红未褪的眼,里面静静升起的明亮水汽,“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盛柠不爱在别人面前哭,即便在父母面前也很少哭。
但在谢屿面前却连续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