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超市的kn95口罩半小时售罄了。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传闻的严重性。随后的事情,大家几乎都知道了。
不多久官方新闻就正式报道了这件事。1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其命名为“2019-nCoV”。
从那时起消毒水味就开始飘散在商场的各个角落。所有进出商场的顾客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大门的保安手中也举起了测温枪。可即便如此,顾客还是越来越少,直到绿野的一家海鲜排挡的员工被怀疑为阳性病例。莲花商场接到所在街道政府通知,要求其马上暂停营业,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居家隔离。
许昭弥开始了线上办公的日子。陆以宁嫌她那个老破小实在不是个住人的地方,尤其在当下困难时期,物业保障几乎跟不上,就开车过去连人带行李一同打包运回了自己那儿。
陆以宁的公寓不大,住一个人合适,两个人的起居生活就显得有那么一点拥挤。每次她霸占书桌工作而他被挤得只能盘腿坐在地毯上时,许昭弥心里就会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我还是回自己那儿吧?”
“可以,小区被封就等着饿死吧。”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送饭呢?”
“那你为什么非要回你那破房子里呢?”陆以宁学她的语气说话,特别气人。
许昭弥果然被气得踢了他一脚,“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呢?”这男人真的是永远没办法好好沟通。
“我怕鬼。”
“什么?你怕鬼?”许昭弥先是笑他,可笑着笑着又突然闭上了嘴。
她想起陆曼青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说他从小和哥哥住在一起,无论潞城还是港城,还是他哥哥的私宅,两个人的房间永远都在隔壁。大一点的公寓固然好,可房间越多也许就会越难过。陆以宁没什么表情地坐在茶几前看着笔记本里的文件,许昭弥低头看向他,突然就有点心疼了。
弯腰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女鬼来咯,怕不怕?”故意扮了个鬼脸给他,怕自己刚刚说错话,故意逗他开心。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生物?陆以宁嫌弃地扒拉开她,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距离拉近仔细瞧着,许昭弥嘴巴被迫张成o型,蠢萌蠢萌地眨着眼睛,陆以宁忍不住笑了,颔首在她嘴唇深深吻了一口,说:“晚上扮个艳鬼给我看看。”
“滚啊。”
总部那边事情太多了,各种文件指令、政府防疫通知,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那几天陆以宁差不多每晚都在阳台皱着眉头打电话。也是从那时起,许昭弥才知道原来陆以宁平时工作居然这么忙。
当然她也没闲着,商户们的抱怨像是炸开了锅,工作群里每天都要弹出上百条消息。许昭弥除了要收集大家的困难和诉求,还要在线上不断安抚大家的情绪。
解封后也是一片萧索,冷冷清清的。许昭弥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安排物业反复做消杀,有时候甚至也会亲自上阵,必要时还要帮着联系供应商给部分驻店员工提供必需的物资。
她开始习惯每天查看感染数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越来越多的同事被居家隔离,她也承担了越来越多的工作。休息时依旧在巡场,挨家商铺巡逻,因为担心伍叔身体就主动去店里帮忙,把每家商户的消毒水分装桶都细心贴上了配比标签,又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遵守好防疫守则。有时候忙的连午饭都忘记吃了,有时坐着扶梯上楼时也会突然喘不上气,扯下N95口罩后发现橡胶耳绳把耳后都磨出了水泡。
第一次崩溃是当她看到三楼的早教中心亮着惨白灯光,海洋球池变成了堆放防疫物资的临时仓库。乐高积木在打包箱里沉默着,她忽然就想起了过去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消毒水气味在中央空调里循环,整座商场像是座巨大的透明器皿,孕育着令她无法形容的不可名状的悲伤。
那晚她躲在陆以宁的怀里哭了好久,他们放肆地做xx,从书桌到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毯上。仿佛明天就要末日,而他们要把这一生对彼此的爱意与欲’望都在这一晚全部释放。
第57章
有一天夜里,许昭弥突然发烧了。那时疫情正严峻,一旦出现发烧症状就要被拉去集中隔离。许昭弥以为自己肯定阳了,半夜偷偷起身收拾行李箱。她烧到三十九度,人都站不稳,眼泪一颗颗顺着烧红的小脸往下掉。气得陆以宁双手扛着她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大声吼道:“老实呆着,哪也不许去!”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发烧都如临大敌。许昭弥没了力气,却还哑着嗓子哭着赶他走:“你去住酒店吧,或者我去隔离,我们别住一起了,我会传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