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传来叶从南的呼唤声。
江清淮闷闷应下,照着吩咐开始往外爬。
他这边很顺利,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便再度重见天日。
叶从南给江清淮披上毯子,递来热茶,便即刻指挥人手搬动那压着裴牧后腿的石块。
那里被压得一团血透模糊,江清淮几乎不敢睁眼去看。
他闭上眼睛,隐隐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再睁开眼时,裴牧竟已经在旁人搀扶下来到他面前,他用血淋淋的手虚抱住江清淮,才仿佛彻底安心了一般:“没事了……没事……”
“陛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喊。
不等江清淮反应过来那一声是在叫他,却先有人一把推开了裴牧,抓着他的手开始急急查看:
“陛下,您这一去,可让臣等好找啊,您现在如何,身上可有受伤?”
对上苏有道的脸,江清淮竟觉得一阵陌生和恍惚,他愣愣啊了一声,突然瞪大眼睛,猛然被苏有道挡到身后的裴牧。
裴牧竟自己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带着他左肩的尖刺、右臂的血洞,以及那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江清淮,身后是一片破败的废墟。
阳光在他脸上打下一层阴影,混着血和汗,无悲无喜,无震惊无哀怨。
他只对江清淮笑了笑。
那笑容很灿烂,像他们初见,像他们最快乐的那段时光,也像江清淮对他撒过的所有谎言一样。
假惺惺。
——
此篇完
第118章
斜阳落下最后一束光辉时,裴牧转身离开。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踉跄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远离江清淮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他们离得不远,却也不够江清淮立刻抱住他,他只能沙哑着声音哀求:“别走……求你……”
他不相信裴牧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他。
他只当裴牧在生气,他只能说:“起码等养好伤,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求你……”
裴牧轻轻摇头,他看向江清淮,却释然地笑了一声:“他死了。”
“什么?”
江清淮有些不明所以,他忍不住上前,却被苏有道一把拦住。
苏有道紧蹙眉头,神色严肃:“陛下,此人乃前朝乱贼,曾随魏琛南入京起义,不可信,不能留。”
不等江清淮发话,裴牧倒先他一步道:“罪人裴牧,自请归降,只求……陛下,赐我个痛快。”
“什么痛快?你要什么痛快?”
江清淮踉跄向前走了两步,却被林珏拉住。
林珏蹙着眉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此刻不是时候。”
他手下带着几千精兵,还有徽州的诸多百姓,此刻都在现场听着看着呢。
若是将皇帝和乱臣贼子勾搭在一起的事情泄露出去,民心如何?军心又如何?
江清淮却红着眼眶看他,不可置信地问:“连你也要拦我?”
裴牧又从身后传来,不卑不亢:“只求一死。”
“裴远之!”
江清淮不再顾忌林珏的反对,他暴躁又不安,疾走两步,狠狠抓着裴牧的衣服,几乎是咆哮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你便要弃我而去了?”
他毫不犹豫把他们的关系袒露,一点顾及都没有,四下瞬间一阵唏嘘。
皇上和乱,乱臣贼子?爱……爱什么?什么爱?
裴牧蹙了蹙眉,没想到江清淮会如此激动,但那转念他又想明白了,眼前这人筹谋许多,又最善伪装,只怕此刻……
他声音冷淡,目光淡然:“你确实聪明得令人发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清淮眼圈更红,虽然是他抓着裴牧,看似强势,但他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他脸上还残留着裴牧的血迹,温热的鲜血甚至还没来得及干涸,裴牧便要离他而去。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试图冷静下来,试图同裴牧说道理:“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说要护着我,说……说这辈子只我一个……现在又要弃我而去……”
“这不公平,裴远之……这不公平,你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能解释。”
“好。”裴牧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他深深望着江清淮,“那我问你,钱家被烧那晚,那个被万箭穿心,死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江清淮瞬间哑然。
他张张唇,愣了片刻,才说:“没有那个人,那晚没有人……”
“你骗我那是梦。”裴牧冷下声音,“我不信。”
“可是……可是……”江清淮脑子瞬间乱了,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裴牧要知道什么。
他在心中呼唤RMB,却如入海之石,了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