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忽然停下手中转着的小刀:“嗓子还不舒服?”
他这一声关怀,让白虎心灰意冷,哭得更大声了。
齐芜菁:“……”
他讪笑一下,竟变得有些局促。
鸦浊尽量屏蔽掉旁边的噪音,从屋内找出个登记簿,翻开新的一页:“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佩兰君对刀的材质、功效有什么要求,可一一写上去。”
登记簿很厚,看起来在他之前,的确有许多来定做武器的人。
齐芜菁言简意赅,在哭声中加快了书写速度。他迅速写完,却像是憋了一口很久的气:“就这些,贵店的订金是多少?”
鸦浊道:“黄金三千万——”
桑青眉头一跳。
白虎哭着哭着突然“啊!”了声,打断了鸦浊的话:“三百两就够了呜……”
“嗯。”齐芜菁无心讨价还价,听见哭啼飞速交了钱,慌不择已地说,“……我还有点事,宛双君,我知道钟师兄在哪儿了。”
桑青忽然抬起眼看了他片刻,道:“那走吧。”
外面风沙很重,少君重新戴回面纱,却觉得身心舒畅。
桑青顿步道:“钟师兄是谁?”
齐芜菁掏出个怀表,在他跟前晃了晃:“它。”
“误会了。”桑青目光的阴云立刻不见了,笑道,“跑这么快,头一次见少君紧张至此。”
两人在村里闲逛,齐芜菁缓神道:“没办法,谁叫宛双君的两位好朋友都是奇人。”
桑青道:“宛双君?”
齐芜菁说:“嗯?”
桑青却说:“没怎么。”
齐芜菁侧目瞧他,由于蒙着下半张脸,那双弯起的漂亮眼睛便十分抓眼。少君道:“桑青,桑宛双,那夜你自己告诉我的,如今这样叫你,怎么又不乐意了呢?”
桑青忽然道:“重新问我。”
齐芜菁不明白:“问什么?”
桑青道:“问我是谁。”
少君正在笑,他眼尾很薄,瞧上去有些锋锐。而此刻正是因为笑,令他眼下那颗红泪痣蹭着面纱的边缘,好像下一刻就要藏起来。
“狗也敢向我提要求了?”齐芜菁捉弄道,“偏不如你意。”
桑青道:“意料之内。”
紧张感褪去,少君又对尘埃产生了排斥。他捂住面纱,看向村口的青年,闷声道:“这么浓的沙,他怎么能一直呆在那儿的?”
桑青忽然道:“有人来了。”
齐芜菁的眼力要比他弱很多,以致于他说完这话过了须臾,齐芜菁才从村外飞卷的黄沙里,看到个跌跌撞撞的女孩儿。
看到女孩,青年神色几变,先是欢喜,后又骤然变得恐惧。
女孩哭到喘不上气,几乎是摔进他怀里的。青年问:“小曲儿,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了?大哥呢!”
那位叫小曲儿的女孩道:“大哥死了!大哥死了!!!”
“你在说什么?!”青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煞白下去,他按捺住气息,稳声道,“好了,好了……小妹乖,二哥在,你好好告诉哥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小曲儿肝肠寸断,她还没说话,便瞧见两个着白衣的人,立时睁大了眼睛,几乎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桑青脚下。
小曲儿抓住桑青的衣角,声嘶力竭道:“他们!是这两个人、他们知道!”
齐芜菁立刻避让:“想必是他做了什么,姑娘,我是紧那罗门的弟子,若有委屈,我替你做主。”
少君话音刚落,女孩儿的手立马也抓住他。
她愤恨地大喊:“你别跑,还有你!”
齐芜菁:“?”
桑青道:“狼狈为奸么?”
看见小妹哭,青年不问前因后果,早已抡着拳头,要打过来!岂料那小曲儿又转过身去,抱着青年的腿:“别打!别打!他们知道大哥!”
由于这几下动作,女孩儿怀里掉出个东西。
青年半路停下拳风,他将女孩儿拉起来,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你给我好好说!”
小曲儿被他一吼,急急滚泪:“我……我……”
“原来你是屈兄家中的妹妹么?”齐芜菁手中有块木雕做的神像,这是他趁着两兄妹争执间,从地上捡了起来的。
果然,女孩儿听了过后,忙不慌点头:“我……我去渝怀那几天……见过你们……”
她抽抽噎噎,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这位小曲儿在家之时,无意从屈兄口中偷听到一桩渝怀的生意,又得知渝怀要举行堕神祭,便瞒着大哥,偷偷跟去凑热闹,留二哥在家中看家。
可谁知渝怀人潮拥挤,她还没机会和大哥碰面,便在堕神祭上看到了大哥的尸体。
齐芜菁听后,心中涌起怪异。
他分明是从陈兄口中得知屈兄的死讯,说明屈兄早一步就不在了,怎么这女孩如今又说是在堕神祭当日瞧见的兄长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