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态度强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要再为祂开脱了!你看清楚没有!绞架上,长鞭前,你求祂,祂不救你!”
有人道:“并非如此。”
那人道:“你真是傻瓜!祂为何放任老君主不管,不过就是令祂痛苦千年的诅咒有了解法。”
“他”皱起眉,困惑道:“诅咒?”
“诅咒不可解,只能转移,这是祂亲口告诉我的!所以祂才一直没杀老君主,若老君主得了长生,祂便从此解脱了!祂才不愿救我们呢!”
“竟是这样,我从未见过如此自私的神明!”
“这话听得人费解啊,诸位。”“他”在自己的识海里转圈半天,也没找出说话的人,“不杀老君主和不救你们是两个概念吧!”
“可祂虽要保住老君主的命,却也不是不救人,祂救过许多的。”
“他”道:“你看,这位仁兄就很明事理。”
别人却问:“那你怎么死了?”
“不要再为祂开脱了!你看清楚没有!绞架上,长鞭前,你求祂,祂不救你!”
“祂”还纳闷着,疼痛却随之传来,仿佛“他”当真受过刑,于是“他”犹疑了:“可——”
“没有‘可’!祂能显灵却没有显灵!我能感受到神祇的目光在我身上,可祂却不救我!”
等等。
“他”终于反应过来。
你说得不对,你想将我蒙蔽——你在愚弄我!
“十年了,我终于可以不再滞留原地,到达往生了。”
“你要醒了么?快一点,释放我们吧。”
什么……
他们围绕在“他”身边,低声重复:“祂不救我、祂不救我、祂不救我。”
这不可能,祂为何不救我?
记忆片段闪过,“他”仿佛身临其境,而后大梦初醒!
对。
我从未想过。
原来你们竟是对的!
祂,祂竟然不救我!
最后一刻,三千界仍握着他的手,呼唤道:“醒来吧。”
醒来吧无青。
我们再一起走一程。
对不起。
无青,我太累了……长生之苦,我从未有一刻熬过来。
让我歇一歇,让我躲一下。
齐芜菁站在一旁,骇然又怔愣,问:“然后呢?”
——回忆之境骤然坍缩,齐芜菁茫然地望着桑青,难以置信:“嗯,然后你又要怎么做?”
桑青对他的眼泪感到苦恼:“何必怕?不要怕。”
鲜血从桑青的胸口狂涌而出,他撒了谎,当时那一刀并非没有刺中,而伤口也从未愈合。
“怎么做?”洛蛟冲破结界,赶到二人跟前,“无青,你知道自己手里这两把刀的用途吗?”
在一瞬间,齐芜菁终于大彻大悟。
为何当初桑青要拐弯抹角地为他造刀?用这两把刀杀邪杀鬼,可谓威风凛凛,可这把刀的真正用处却并非惩奸除恶,而是……弑神。
桑青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在打造一把弑神之刃!
洛蛟深吸一口气:“你猜得不错,但却仅非如此。我和丹无生压根不会造刀,这两把刀他早做好了,从你死的那日起,从祂亲手剔除你的脊骨,再将其浇筑成两把双刀开始,祂一直在等着,等着亲自交到你手上!这把刀只有你能用。”
齐芜菁傻了眼,目光里全是惊骇——这双弯刀合在一起,竟是他的脊骨!
“天啊……”齐芜菁说,“你这个疯子,你疯了,你怎么敢……”
洛蛟转过身,不愿再看:“我说完了,你继续恨祂,一口气杀了祂吧。”
“凭什么……”齐芜菁爆发道,“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凭什么让我恨我就恨,让我杀我就杀?”
洛蛟怒喝道:“刀入心脉,祂迟早要死。你现在不给祂个痛快,便眼睁睁瞧着祂被流干血、出尽丑态再死。”
由于愤怒与惊恐,齐芜菁双目猩红,他凶狠憎恶的目光里盈满了泪水。非但如此,他的灵能也决了堤,正不断奔流进桑青的身体,企图堵住桑青心口的窟窿。
“天啊三千界……”齐芜菁在流泪中大笑,他含着苦涩,尝着疼痛,质问道,“你可真会算,天底下那么多恨你之人,你偏将弑神刀交给我。”
桑青笑说:“因为你,我信你。”
“信我什么?信我一定会杀你?”齐芜菁声嘶力竭,“三千界,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明白,我可以自己做主?你在干吗,在训一条狗吗?我不听话,你便想方设法让我听话。”
桑青摇摇头,似在苦恼他为何总不理解自己的苦心:“死在谁手上都可以,可我须得让你报仇,促成那些夙愿……”他拍了下齐芜菁的手臂,输送过来的灵能便被骤然截断,“我不仅笃定你会杀我,我还将拭目以待你会如何仇恨我,记住我,最后再悼念我……我没办法想象你会忘记我,所以我让你恨,还让你痛,够刻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