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呢,突然听到一声招呼:“贺秀才,今儿咋起这么早咧?”
贺渊抬头一瞧,原来是住在巷里的陆平。陆平肤色泛黄,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身上那件粗布衣裳洗得都发硬了。
陆平他爹原是外乡的,早年村里遭了大旱灾,实在没活路,才带着一家人一路朝南边来了。
北方人大多长得高高壮壮的,他们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松安镇,靠着在镇上打些零工,凑合着过日子。
后来,和另外一家同样是南下的人家认识了,两家人就在流云巷合租了一个小院,这才算是在此地落下了脚。
贺渊笑着回了句:“陆兄早啊,念书的事儿可不敢耽误,自然得早点起。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陆平挠了挠头,笑着说:“俺听人说陈记粮铺囤的那些旧米,今日打折咧,这不,俺娘让俺赶紧去多买几斤回来。”
“那陆兄可得快点儿,陈记每次打折,人都多得很,去晚了可就没了。”
“贺秀才说得对,那俺先走嘞。”
说完,陆平麻溜地拐进一条窄窄的小巷子,抄近道往陈记粮铺跑去。
贺渊则不慌不忙地朝着书院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同窗好友,大家结伴同行,有说有笑地进了课堂。
如今贺渊已经是秀才了,上次年末大考后重新分了班,他被杜夫子看中,给选进了后山的重点班。
这班里全是厉害的学霸,那学习的劲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斗志昂扬,刚坐下的贺渊一下子就被这股无形的压力给包围住了。
邻座的赵启,正全神贯注地诵读着书籍,口里念念有词,不时地在书页边缘批注着感悟。
而前方的两人正讨论着一篇论文,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引得不少同窗也加入其中。
直到杜夫子走上讲台,原本喧闹的课堂才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日的授课,讲解策论之术。
杜夫子的授课风格与周夫子很不一样,深入浅出,却又处处设疑,引着学子不断深入思考。
学霸们都挺直了脊梁,眼神中不敢有丝毫懈怠,贺渊也深吸一口气,听说考中举人不但有三十两银子,还能得十五亩旱地。
贺渊已经想好了,若他考中举人,就把十五亩地全部卖了,在镇上给夫郎买间小铺子,房契上就写于清的名儿。
他思绪回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之上不停游走,墨汁点点晕染。
讲台上的杜夫子也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课间休息时,贺渊一人来到书院的花园,坐在石桌旁,放松大脑,只待他养精蓄锐,再杀回课堂,继续做卷王,跟众学霸一起卷。
紧接着是书法课,课堂内散发着淡淡墨香,如今贺渊笔法已然颇具造诣,每一笔划皆似苍松翠柏,刚劲而有力。
不知不觉,上午的课程在充实的氛围中悄然度过。
此时,窗外的阳光变得更加明媚,贺渊饿了,忙着回家吃饭,脚步匆匆径直往书院大门走。
行至半路,就见杨多多快步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百羽。
杨多多神色略显慌张地说:“渊哥,你可算是出来了,我们班月底要大考,我这心底实在是慌,要不,散学我去你家,与你一同温书。”
百羽跑近后,先是喘匀了气才说道:“渊哥,我也想跟杨多多一同。”
三年过去,杨多多已不是当初那青涩的小娃,曾经总是追在贺渊身后虚心求教的小娃,如今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已考中童生,已然是值得众人夸奖。
百羽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长高了,气质也沉稳了,往昔的活泼好动虽仍有留存,但更多了一份内敛,听说他娘在去年就给订下了婚事。
倒是方志,如今已然二十有五,却仍尚未娶亲。他一心扑在学业之上,每日皆刻苦研读。然启蒙较晚,至今不过几年时间。
与贺渊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贺渊身具两世记忆与学识,于科举之途如有神助,方能在短短数年内,便成功考中秀才。
方志前年踏入科举考场,可连童生之名都未能取得,此般打击,令他失落了好一阵子。
幸得周夫子悉心点拨,他才得以重拾信心,再次踏上求学之路。
而大少爷陈圆很早就退学了。陈老爷看儿子对科举一点都不上心,没办法,就只能放弃让他科举做官的想法,转而教他做生意。从那以后,每回陈老爷出去谈生意,都会带着儿子,边做边教。
贺渊笑着拍了拍杨多多的肩膀,又看向百羽,爽快地应下:“行啊,下午散学后你俩一起来我家温书,有啥不懂的地方,我也能给你们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