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宫女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温陌君对着空挡的院子唤道:“寒烈。”
“属下在。”一道沉毅的男音随之响起,却不见其人。
“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先在宫内找找,看她在何处。”
“是.”寒烈得令而去。
温陌君未离去,转身回殿内等候。
宫女跪在地上,心跳如鼓,但是陛下却未让她离开,她也不敢妄动,只得继续跪着。
月色凄迷,如同一层结起的霜雾,笼罩在万物之上。
流水潺潺,雕栏玉柱的苏府偏角处,苏珝错独自行走在一条鲜有人至的小径上,踏遍了苏府的繁华阔气,来到最西角的一座幽暗别院。
望着熟悉的残垣破瓦,望着已经灰败得蒙满灰尘的外墙,望着已经渐生青苔的地面,苏珝错无声冷笑,这便是她——苏相府中二小姐曾经生活的地方。
不过短短一载,这里竟然全木全非到连她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踩着青苔往里走,入眼的便是一颗参天古树,下方悬挂着一个已经断了绳,断了板的秋千,她伸手抚摸着已经被腐蚀得一捏就碎的绳索,眼底的光泽时明时暗。
回过身,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想再去看里面的满地尘埃,与落魄狼藉,她就这样站在树下。
任由往昔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虽是苏相的二女儿,但是你也不过是庶出,在这里就连我们这些高等丫鬟也比你尊贵,快,自己把衣服和碗洗了,不然我要告诉大小姐,让她罚你。”
第121章 回首往事
“你走开,没看到我再忙吗,不要病怏怏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这可是大小姐赏我的新衣服,可不是你一个庶女能穿的。”
“你不过就是庶出,你能拿什么跟本小姐争,苏珝错,啧啧,就连名字都是这般的晦气,一听便知父亲是厌恶极了你,才会给你这样一个名字。”
“苏珝错,你永远别想赢我,父亲是我的,这个苏府是我的,就连以前的陌王爷,如今的陛下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如今连他也不要你了,要把你赐婚给楚将军,你说说你有多可悲!”
所有人都鲜活在脑海里,所有人都在尖啸,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她咬着唇沉默的承受着,哪怕清楚这些只是一些不可回望的回忆,她还是觉得心疼难耐。
其实苏蔓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哪知到了现在,她依然看不清四周的人,好的坏的,她早已模糊。
然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那个无心无情的父亲。
想到苏闻,她的心头布满了悲凉,她不明白这样一个男子,自己的母亲为何还会甘愿为她死去。
思及,她不由转身往隔壁的别院走去,那里是一处比她那里还要荒芜的废院,外墙斑驳,地面杂草丛生,屋檐挂满了蜘蛛网,寒风一过,呜咽回荡,格外渗人。
但是她却不惧,信步走去,脸上的冷淡渐渐崩析。
虽然这里残破不堪,但是这里却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那时的她有母亲,有父亲,也有一个温暖的家,每每她晚归,会有一盏属于她的灯火,每每她受罚,总会有一双温暖的手抚平她的伤,她曾经也是被捧在掌心的孩子,也是母亲的心头宝。
走到门前,她已红了眼眶,自她母亲离开之后她就没回到过这里,因为在那个时候起,所有的不公就全数落在了她头上,她不敢来这里,是怕不得安息的母亲会看到自己的狼狈,也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嚎啕哭泣,却没有一个温言安慰自己的人。
她怕这种足以吞噬人的死寂与空当。
哪怕到现在,她也是怕的。
伸手推门,指尖上沾染着薄薄的一层灰,她心头一揪,果然是往事如风,哪怕曾是一直宠她的苏闻,也在她死之后,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个,苏珝错心头的悲更甚。
当门被推开,月光由外至内,争先恐后的将房内的各处角落占据,微弱的光相互拼接融合,把整个正厅给照亮的时候,苏珝错却骇然后退。
她以为见到的会是满目苍脊,一地沉灰,甚至是近乎腐烂的房间,哪知出现在她眼前的房间不禁洁净如洗,而且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就连最易划破的垂幔都轻然飘荡,柔软似风。
她往后退望着杂草丛生的院子,再看头顶结满了蜘蛛网的屋梁,然后重新迈步进房,但是事实却如她所见。
外面一片破败,里面却一尘不染。
她疾步走向里面,撩开垂幔,望着内殿,所有的装饰盒都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梳妆镜前,梳妆镜亦是白洁如新,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上没有灰尘。她又摸了床,面料是母亲最爱的云锦,就连上方的刺绣都是母亲最爱的梨花,素清似雪,玉骨冰肌,这全是崭新的,就连边角都是人刻意的压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