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不禁有一丝慌乱,她被人当枪使了吗?她意外看见皇后困扰不已,又听旁人出了主意,而皇后良善,让她们再忍忍,以和为贵。出主意的人又对她说,如果能做好这件事,一能帮众姐妹出气,二能得皇后青睐。于是她自告奋勇做了这个传话人。出主意的人告诉她殷真经和花闲有一腿,她十分不耻,殷真经的情况倒是真的,众人亲眼所见,传得飞快。而朱离的事没人知晓,但出主意的人只说,把他说惨一点就好。
李美人害怕待会见到圣上,想着不如先躲到皇后那去,便悄悄溜了。
内外夹击之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花闲一下子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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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永和宫。灯火通明。
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是人,殿内更是跪了一片。偌大的宫殿静极了,仔细听,隐约能听见压抑的野兽似的悲鸣。像一滴水滴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的头埋的更低,可心却狂跳。
花闲自由体弱多病,大病也有很多,很多次以为自己要死。但她现在才正真知道快要死了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的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她要离开了,所以她睁开眼看了最后一眼。
花闲看见赵琮寅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疯狂地吻着,竟好像在哭。
赵琮寅见她睁开眼,不禁狂喜,语无伦次地说:“闲儿,太医,不......”
花闲恨他狠毒,见他痛苦甚至有些畅快,本想最后诅咒他,他的眼泪忽然滴在她脸上,她想起,她本早忘了,但在走马灯中,八岁的时候,她第一见赵琮寅,他随父亲来她府上做客,她的风筝卡在了树上,她很着急,这时,赵琮寅爬上树帮她取下,她说,谢谢哥哥。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花闲说:“你......”后面的话,她再没力气说了。她想,她就这样解脱了吗?她越来越轻,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她是解脱了吗?她早就应该死了,死了才不拖累别人。
赵琮寅握着花闲软软的手,贴在脸上,亲了又亲。
太医上前检查,看着赵琮寅的模样,话在口中吞了又吞,跪在地上,头埋的不能再低,道:“圣上,殊妃娘娘薨了。”
第61章 人散
赵琮寅:“胡说八道,刚才她还看了看朕。”
太医小心地、艰难地说:“......这是回光返照,娘娘定是放心不下圣上,还望圣上保重龙体。”回光返照之前,圣上发疯,太医院的人已经诊过很多回,没了气息,死脉,无力回天。
文英跪在地上,低着头,悄悄用余光偷看了一眼。见赵琮寅眼睛猩红,像在忍耐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好像有了实体,要喷发,而赵琮寅强忍着往下咽,以至于脖颈青筋暴起,手在发抖。
文英从小跟着赵琮寅身边,皇子皇孙从小就修身养性,控制情绪。他的主子,从小就对自身极度要求,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失态。只要保持绝对的忠诚,不要成为主子的敌人,主子还是会以礼相待的。而只要被主子定位成敌人,那主子会极度的残忍。
赵琮寅说:“全都滚。”
还有人想劝。
文英赶紧说:“还不快滚?”还要刀尖上翻跟头——找死吗?
众人如蒙大赦,撤得干净,只留下赵琮寅和花闲在寝宫。
赵琮寅不相信花闲死了,他把她抱起,让她躺靠在怀里,这样她就舒服一些,她现在很乖,他想和她说说话,便轻声在悄悄说,好像她在回应他,她没有再抗拒他,他说什么她都像在甜甜地笑。
他说了很多从前都不曾说过的话,就好像他还是个男孩儿一样。他端起一碗药,小心地,一点点地喂,喂进去了,他说,“就是这样,乖乖喝药,好好吃饭才对嘛。”
喂了几口,药从口中流了出来。
赵琮寅哄孩子一样,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赵琮寅心中有一根蛛丝“嘭”的断掉了。从此以后,他是孤家寡人了。
生在皇族,他从小知道这是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从小就喜欢看他皇爷爷坐在龙椅上,他知道了原来这是他的欲望,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尽管他不是太子一脉,就算在这条路上要牺牲一切。人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当然狠毒,这是他的本性,生来就是如此,你难道要强行让毒蛇做菩萨头上的皇冠吗?何必自欺欺人。
可是他也有欲望,他喜欢花闲,是他作为男人的欲望。那一天,他的皇祖父强行抢了他的妻子。他日夜寝食难安。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以至于谲力暴涨,有些失控,但是他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谲,他赵琮寅都不可能变成谲。花闲在他身边,他就能异常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