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愧不敢当。”桑木连道不敢。
“扶苏说你是你就是,行了,正好你过来,一起听听。”秦皇手边的茶水是满的,腾腾冒着热气,估计信使也是刚刚才到。
桑木站定,用竹竿点着舆图勾出商队前进的道路,“商队从九郡出发,一路经过匈奴人的部落。”
从外表来看他们就是真正的商队,而有些人身上抹不掉的军人气息被解释为商队雇佣的退伍老兵,又因为他们带了匈奴人缺少的生活用品还有贵族们一直很喜欢的丝绸,再加上有熟悉匈奴的商人出面,所以开头还算顺利。
“匈奴人没有怀疑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深入吗?”赵苏问道。
一般的商队和匈奴交易完,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
“回公子的话,匈奴确实过问了这件事,还起了疑心。但是商队对外的首领,也就是那个商人告诉匈奴人,他和一个龟兹的王子有过约定,要去龟滋同他们交易,还要带回几个龟兹舞娘进献于秦王和九郡的蒙将军,否则他们以后都很难再通过九郡到匈奴交易。匈奴人见商人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放我们通行。”
桑木说的轻巧,实则当时的气氛非常微妙,一言不和就有可能团灭。虽然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发去西域,但谁也不想死的如此没有意义。这个时候商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也让真正的领队认可了商人的作用。
“好。”秦皇只说了一个字,桑木却激动的无以复加,连手指头都抖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沿途的风貌,地理环境以及国家和部落的分布。最珍贵的,是一份手绘的舆图,记下他们沿途所见。
“只不过,我们也听说,这些部落和国家,就如同地上的沙子一样多,今天生明天死,也许等商队回转的时候,这些人就又重新换过一拔。”
越是地理环境恶劣的地方,民风越是彪悍,为了争夺不多的资源,也更加好斗。因为短暂也因为居无定所,他们很难将有用的知识一代代传承下去,也就更难形成自己的文明。
“他们信仰各自不同的宗教,甚至会因为宗教而发动战争。”这是桑木无法理解的,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如实转述即可。
“如果出一个雄主,可有办法统一成一个国家。”这是秦皇最关心的问题,现在来看,匈奴只是西域范围内的一个小部落都已经跟中原纠缠了这么多年。如果西域统一,岂不是会空前强盛。
这样的问题,桑木可回答不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赵苏却可以试着回答一二,“父皇,绝无可能。”
“哦,你有何见解?”
见父皇认真听取扶苏的想法,将闾和静嘉对视一眼,又同时叹了一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赵苏想了想,这个问题想要说清楚,还有点复杂,他得分几步来说。
“形成一个国家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有统一文化或是统一的民族。而这两者,在西域基本不可实现。”
西域的几十个小国上百个部落,跟中原的春秋诸国,没有任何可比性。西域何止没有统一的文化,他们的文化和宗族甚至是处于对立面的。而共同生活在一个环境气候俱都恶劣的地区,为了争抢资源,他们之间发生摩擦和战争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互相的敌对仇视程度,根本不是中原人可以理解的。
“父皇可能会想,如果有一方有如同秦军这般铁血无敌的军队,是不是就可以利用武力,强行统一。儿臣想说,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民风越彪悍,也越擅长争斗。就好像中原,都是自北方往南方统一,很少说有南方往北方统一的。就是后世的快乐肥宅,北方的肥宅相较而言也比南方的肥宅武力值更高。
在西域那种挣命的地方,没人把人命当一回事,不惜别人的,也不惜自己的。用一句话来归纳,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果大家都不要命呢,你手下有多少人可以死?
西域的历史上,可能会短暂出现一二个英雄式的人物,吞并几个国家建立一个更大的国家,等他一死,这个国家就会重新分崩成为更多的小国家。如同一盘散沙,永远不可能紧紧捏在一起。
而落地就能活的部族,如同割韭菜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一大批。不征伐怕他坐大,征伐就意味着,战争是无休止的,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永无休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