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淑芳晃着她的胳膊不依,“哪有你这样埋汰人的,分明是当年煤气供应不足,一到大家都做饭的点儿,煤气灶就难打火。”
老太太笑。
杨展鹏一看表,时间不早了,便道:“师娘,走吧,送您坐公交。”
老太太点点头,几人走出大门,杨展鹏帮忙把门锁上,钥匙递给老太太。
穿过走廓,步入电梯。
电梯工是个小老头,原是大楼的保安,前几年跟着“造反派”混的风生水起,去年被打回原型。没保安这职位了,便当了电梯工。
“一楼吗?”电梯工问。
老太太点点头。
电梯工拉上电梯的栅栏,两个手用力扳动电梯操作板上的手柄。
看着电梯栅栏外往上升的一层层楼面,老太太扭头对杨展鹏道:“这几天辛苦你和淑芳了,等四宝回来,让他请你们吃大餐,把家里的几个小子也带上。”
杨展鹏知道老太太手里有钱,褚辰在地方供销社几年,亦不是个差钱的主,便笑道:“行啊,让褚辰请我们吃西餐。”
汪叔芳连连附和:“嗯嗯,咱们专挑贵的点。”
老太太大乐:“你们俩个促狭鬼,想吃,师娘明天给你们安排上……”
“别别,”杨展鹏摆手,“这客得让褚辰来请。”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电梯工拉开栅栏门,跟几人说了声“再见”。
汪淑芳回头看着佝偻着腰的老人,不由同情道:“瞅着怪可怜的!”
“你可怜他……”杨展鹏嗤笑,“你信不信,人家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是我几年的工资。”
汪淑芳不敢置信道:“他抄的东西没还?!”
“他抄的东西多了,哪会不藏私。问就是砸了、烧了……”
“没人查?”
“他敢藏,自然不怕有人去他家搜查。”
汪淑芳还待要问什么,扭头瞅到一个身影,惊道:“师娘,您看那是不是您家小五?”
老太太头也没回道:“别理他。”
她一连几日早出晚归,家里哪会没注意。
这不,谢曼凝便让小五请假,跟着老太太看看她在忙啥。
1970年,老太太拎着个包搬回宜兴坊时,说茂名路的住处被查抄了,定息存款全部冻结,连结婚的嫁妆也被抄家抄走了。
可这些年,也没见她手头短了钱,今儿点心,明天酱鸭,偶尔还去红房子吃顿西餐,咖啡更是从没间断过。问就是老四给她寄的家用。
谢曼凝才不信呢,一个山区小县城的供销社的主任,每月撑死了也不过三四十块钱的工资,他不要养家?
哼!她可是记得呢,第一次被褚锦生带回来见他父母,老太太腕上带的镯子,绿得油汪汪的,那么好的东西,要说被抄了,她还不得心疼死。
还有她嫁妆箱子里的书画、首饰,舅公从国外给她寄来的那一笔笔美金……光是想一想,谢曼凝就抓心挠肝地辗转难眠。
第21章 通知书
下午褚辰从民政局出来,去邮局给周大明打电话,要走了,得跟人说一声;随之打给邱秋,说了下回去的时间;又联系王晨海,请他帮忙找辆车。
翌日,天刚蒙蒙亮,王晨海的师弟就开着大卡找到寨子里,他送磷矿石给这边的化工厂,回去多是空车,接下褚辰这单,能挣一笔外快,老积极了。
知道拉的是位受伤的军人,后面车帮打开,先是找孙大娘拿扫帚,边边角角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找孙大娘抱了稻草,垫的厚厚的,上面铺上席子,自己晚上用的褥子都贡献出来了。
孙大叔招呼人吃饭,孙大娘煮了一锅鸡丝米线、十几个鸡蛋,烙了一大盆米浆粑粑。
食物的香气把采采吵醒了,揉着眼爬下床,趿着小鞋子拉开门,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吃饭的褚辰,扎着两手叫道:“四舅。”
褚辰放下碗筷,掏出帕子擦擦手,快步走到她跟前,弯腰将人抱起,“采采要去茅厕吗?”
采采点头。
褚辰解开自己的外套,将人裹进怀里抱着去了厕所。孙大娘在儿子屋里正给他递毛巾洗漱,隔窗看到,笑眯了眼,扭头跟孙建国道:“瞧瞧、瞧瞧,人家是咋当爹的,学着点。”
孙建国想到昨晚,褚辰哄女儿睡觉,讲故事,一会儿学猫叫,一会儿学狗汪,拿着毛巾的手一僵,饶了他吧,真心学不来、学不来。
从茅厕出来,小家伙彻底精神了。这方面,褚辰有经验,找出小衣服,给采采穿好,带着人洗脸、漱口,拿个小碗,各样吃食拨点,让她自己端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