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阎牵过付媛伸出的手,又在桌下压了压,才笑意盈盈地抬眸看向单老夫人,“娘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天气炎热,菜品不合口味?”
她抬眸看了眼单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作声。单老夫人将筷子放下,抬手由凝珠搀扶入厢房,只留下满当当的一碗饭与面面相觑的夫妻两。
金枝刚取来了碗筷,只瞥了眼离去的单老夫人,便又垂下脑袋替单阎打饭,轻轻放到他面前。见两人没有其他吩咐,她亦识趣,静静地退后几步。
两人感情正浓,这单府上下皆有目共睹,金枝自然也不例外。
付媛知道他喜清淡,先是给他夹了几箸青菜,紧接着又将桌上只有她一人吃过的狮子头轻轻用筷子碾碎,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肉糜给他,
“这狮子头只有我爱吃,夫君不着家,总等不到夫君同食。瞧,嫁到单府的日子还浅,我却圆润了不少。”
单阎原先紧皱的眉毛被她这一打趣,亦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收回看向单老夫人远去的视线,刚一回眸,便见着碗里堆叠如宝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伸手轻轻掐了把付媛的脸蛋,“所以夫人就打算喂胖为夫?”
“你不吃我吃!”她说自己胖,无非是想听他道一句痴情话,怎料那人竟狼心当狗肺,真是白瞎了她一番心思。
只是付媛刚伸手去夹回方才的肉糜,便又被单阎的筷子卡住,“为夫何时说不吃了?”
她轻哼了声,原想装作一副未能消气的模样,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那上扬的嘴角,笑吟吟地看着他将肉糜送入口中,又满怀期许地凝视那双眼,“怎么样?”
单阎舌尖不过刚触碰到那肉沫,汁水便从中渗出,甘香入味,软烂极了。可他看了眼身旁的夫人,那个满眼是他的夫人,却又计上心头,没忍住使坏。
他砸吧了两下嘴巴,又一拧眉,“没尝清楚。”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付媛便失落地歪了歪脑袋,抿着唇又夹了一块送入口中。她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连咀嚼也有些困难,却并未在意,依旧奋力地蹙紧了柳眉,不住地用利齿撕咬口中的狮子头。
一旁的单阎看着她鼓囊的侧脸,艰难地捂嘴憋笑,抓着自己膝盖的手用力地攥皱了袍子。
付媛将口中大半咽下,只余少许在口中,一边嚼一边疑惑地看向单阎,“奇怪了,这不还入味着呢吗?怎会尝不出来?”
单阎一脸无辜,摇了摇头,“不知,或许夫人试试,亲手喂为夫呢?”
“说不定能尝得清楚些。”
付媛嘴上虽嘟囔着“这是什么歪理”,却还是抬手捻碎一半的狮子头,一手在下乘着,一手将肉送入单阎口中。
肉块不过刚入口,甚至没咀嚼下咽,单阎便迫不及待地笑,眼里冒出点点星光,“瞧!果然是夫人喂才能尝明白。”
“那,以后我都喂夫君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险些让单阎噎住,他忙不迭地下咽,又看着身边眼里柔情似水的夫人,“好,好!如此甚好。”
谁料他话音刚落,付媛的手便揪住了他柔软的耳朵,“好是吧?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来了!”
耳边的剧烈疼痛与身边两模两样的夫人让单阎无所适从,他嘴里一边求饶,嘴角却依旧合不拢。
他的夫人从来聪慧,这样的小把戏会被看穿也是情理之中。
思忖着,他竟又想念起刚才付媛喂的那一口狮子头。
用被她拧耳朵换她喂食,似乎也值当。
付媛的手刚从他耳垂上离开,便听见那人爽朗而猖狂的狞笑声,“怎么会有人被拧耳朵还笑成这样...”
单阎一把搂过她,用嘴角的汤汁蹭了蹭付媛的脸,“夫人肯喂为夫,被拧耳朵又算得上什么?”
“...疯子,”她嗔了声,又满脸嫌弃地从怀中取了帕子擦去脸上的汤汁,“不理你了!”
说罢付媛便直勾勾地起身,头也没回地走入廊庑。
“夫人不陪为夫用膳了?”单阎笑得不羁,嘴上亦没忍住挪揄。
“单大人有手有脚的,哪需要人陪啊?”
付媛气那人戏耍她,可回到房中,坐在榻上抚着喜被便又倏然怒意全消。她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坐到案台前,埋头将心中的感情寄诸话本。
她看着话本中的字句,才情横溢,又无一不彰显着她独特的风情。
她奋笔疾书,借着这股劲,洋洋洒洒地写完了半个章节。直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近,她才不依不舍地抽离出情绪,将笔墨归位,收起话本。
自打嫁入单府来,为了接着写话本,她什么方法都尝试了,却从未有一刻似今日这般写得酣畅淋漓。那样一气呵成的感觉对一个笔者来说是极其舒畅和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