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没有!”单阎厉声呵斥,躲在房间里的付媛同样被吓得一愣。
单老夫人眨眨眼,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你……你从来不会这么大声跟我说话的,你说,是不是她逼你的。”
“你跟娘说,娘替你主持公道。”
“够了…”单阎的语气分明透露着不耐烦。
单老夫人怔怔地站在他面前,疑惑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却被单阎躲开。
“我们不是满足你控制欲的工具。”单阎冷冷地看她,即便看得出她的悲愤依旧熟视无睹。
“…”两人相顾无言,是单老夫人先松的口,“好了好了。”
她连连摆手,示意身侧的凝珠将那些“证物”收起,又说:“我不逼她了,阎儿莫要生气。”
单阎的喘息声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斥责声像是从他喉咙深处传出,“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妄想着控制我们了。新婚夜放迷香,行房时刻意偷听,去信请茗姒,蓄意离间我俩,这些事我都知道。”
“这场闹剧还要维持多久?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单阎双眼猩红,负手离开,“我们要和离了,您老可还满意?”
单老夫人听得出单阎那怪里怪气的埋怨,却不愿意相信她那千依百顺的孩儿会变成现今这个模样。
“站住!”她厉声喝止。
单阎的脚步像是下意识的停滞,却很快又接着向书房走去。
“单阎!”
声音在院子里回响,隔墙的奴仆们听得一清二楚,纷纷贴在墙根窥听,却不敢探出脑袋,生怕因好事受了牵连。
金枝与这些奴仆反应大差不差,却比旁观者多了一丝心乱如麻。
她因惦记着付媛夫妻二人的恩情,甚至不惜扯谎说那是自己的月信带子。
可若是她自己的,又何必要烧了?
欲盖弥彰,金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愚笨与无力。
她如今正将被子蒙过脑袋,耳朵却是紧紧贴着身侧的墙,内心祈祷着事情千万不要去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否则她当真无颜面对自己的主子了。
可当她朦胧中听见单阎说“和离”时,心里难掩一阵又一阵的难过。
自责促使她从床上爬起,身侧同样睡不安稳的芍药亦抬眼顺着熹微的光线看她。
“去哪儿?”
“…没,没什么。”她嗫嚅着从房间里逃窜出去。
金枝见到院子空落落的,对门的书房灯火通明,唯独是厢房熄了灯。
她伸手叩门,里屋却没声响。
她壮着胆子,用气音悄悄地贴着木门喊:“少夫人睡下了吗?”
见里屋没人应答,她只好悻悻然转身。
焉知她刚转过身,便被单阎高大的身影遮盖。
他并没询问金枝的来由,只是冷脸递给金枝一封信,上头写着三个字:
“和离书。”
第67章
今夜无风, 却不知何事伤感。
金枝不识字,看不懂书函上刺眼的字句,却仍旧将书函退回。
单阎不解, 脸上生厌的神情更甚。
面前的金枝见状赶忙摆摆手, 又自顾自地解释:“少爷, 这......是给少夫人的吧?奴婢斗胆请少爷收回。”
“连你也要说我懦弱了吗?”院子昏暗, 只有月光映照在男人挺立的鼻尖上, 金枝无法辨认清单阎脸上复杂的神情, 只能通过他的语气辨认出他如今并不欢欣。
她摇摇头, 见到单阎下压的嘴角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才缓缓垂下了脑袋,“奴婢绝无此意,少爷是害怕伤害心爱之人,才不舍得顶撞老夫人,绝非是懦弱。”
“但我本可接着龟缩, 任由她们二人......”
单阎的话被金枝打断, “可是少爷没有。”
意识到有些逾矩的金枝脑袋埋得愈是低,像是倒伏的植株,即将要在脖颈处折断,“是金枝多嘴了,请少爷责罚。”
单阎垂眸看着金枝怯生生的样子,又问:“我很可怖吗?你怕我?”
“金枝不怕少爷,只是恭敬少爷,才不敢直视威严。”她慢慢抬起头, 直勾勾地与单阎对视, 好打消他的疑心。
单阎满意地扯扯嘴角,又缓缓看向金枝身后的那扇门。
他并不知道付媛睡下了没有, 亦不知道她是否在听,但他还是越过了金枝,靠近木门轻声道了句“晚安夫人”。
里屋依旧没有人应答,单阎也并不在乎,只是回过身对金枝道:“若是少夫人愿意见你,你便替我通传一声。和离书让她亲自来向我要。”
“若是不来要,我就当她那是一时气话。”
冷静下来他也知道付媛喜欢说些气话,和离的念头虽然无数次在他心头闪烁,可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也不知是否是金枝的话开解了他,他面上凝重的神情稍稍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