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到她嘴边,贴心地为她捏住了吸管。
“把这杯温水喝了,我叫医生过来重新帮你换个针头,一会吃过药,好好睡一觉。”
他完全地冷静了下来,一件一件地排列开他们应该做的事。
好在,她喝了那杯水,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只是,整个鼻腔,呼吸道,喉咙都连在一起,过敏引起的发炎,红肿,疼得让她找不到形容词,尤其是喝了水,那些无色无味的液体滑过红肿,随即便带起了难忍的剧痛。
她一下子没忍住,哭出声,疼到皱紧眉头,疼到微微发抖。
这一下,嘴巴那道裂口一下子崩开,也有了细微的血丝。
文时以放在她枕边托着水杯的手抖了下,对她的哭声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泪珠。
“怎么了?水不烫了啊。”
他被搞得心慌,根本来不及反思,全部都是当下最本能的反应。
他的指尖向来凉凉的,剐蹭在她滚热的眼周很舒服。
她一下子涌出来了更多眼泪。
“好疼,好疼嘛......”她哭泣着叫疼。
他被她搅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疼痛。
他开始反思,如果不是昨晚那么折腾,她惊恐交加,是不是也不至于抵抗力这么差,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不哭了,一会儿输完液,吃一片止疼药,缓一缓,别哭,哭了一会儿更痛。”
活到现在,文时以从没有哪个时候像此刻这么无力,这么束手无策。
每次只有她这副情态,他就压抑到顶点。
他无法缓解她的疼痛,她委屈又痛苦的模样,让他简直快要疯了。
她整个身体,尤其是手心烫得吓人,被他握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他哄着,她更不肯罢休,把自己的情绪完完整整地丢给他。
开始耍赖,开始撒娇。
跟个生了病不讲理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不要,疼......好疼。”
她一味叫着疼,尾音发颤。
“那怎样,一一才肯接受治疗?”
他低头询问。
她用噙满泪珠的眼睛看着他,想了几秒,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
他已经说了,等她好了,有什么问题再去谈。
就好像,无论多大的误解,争吵,都可以因为她病了,暂时地揭过去。
“等我好了,我们谈的时候,你要顺着我。”
她借机提出过分的要求,见文时以不回答,又开始哭泣着叫疼。
她拿准了他现在心疼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他受不住,更不想看着她再受煎熬,所以宁愿忘记昨晚她挑衅的举动和话语。
没人可以这样对他,整个京城,没人敢这么说他。他的手伤,是圈子里所有人,不管是哪家哪户都讳莫如深的禁忌。
只有她,敢这么过分。
好,他认了。
他没放开她烧灼的手,帮她理了一下被泪水黏住的碎发,点点头应下。
“好,答应你。”
“你也要答应我,配合治疗,快点好起来。”
得到了他的承诺,丛一终于不再哭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让文时以顺着她什么,大概是烧得太狠了,关于昨晚在半糖果,她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比如那句,他们都可以,你不行。
如果有一天,文时以这样对她说。
说她曾经年少轻狂到为爱发疯,摔断腿,割过腕,所有人都不会干这种傻事,就她一个疯子。
她想,她也会崩溃。
可是,他从来没有。
他甚至在《夜莺与玫瑰》的故事里,认可了小夜莺的奉献和付出。
认可了她的爱。
他百分百地尊重她,尊重她的过去,尊重她的心理阴影,尊重她的一切。
但她好像喝了酒,激愤过头,没有做到同等地对待他。
那种愧疚涌上来,和对他昨晚那些行为的怨恨交织在一起。
就如她所说,他昨晚也没放过她。
粗鲁地撕碎了她的衣服,进入她的身体,蹂躏,又留下各种痕迹。
她们扯平了,就是扯平了。
这样想着,她又下意识地去拽文时以受过伤的左手。
只是这一次,她在碰他的时候,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躲闪。
她知道,他伤心了。
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有多难,她知道。
和完全不熟悉的人逐渐走向互相依靠,再到鼓起勇气展示那些陈旧的伤疤多难,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