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街巷路面上只是偶尔有积水,都不严重,尚且没有什么异常。
宗成秋确实安排到了方方面面,让雨天的影响尽量降到最低,也难怪当初那位大娘会说出“不管什么天灾,有宗大人在就波及不了他们”这种话。
着实令人安心。
宁竹放心归放心,却还是做着两手准备,她甚至花了大价钱让宁松去给她订了一艘小船,就是为了以防外一。
这些日子囤粮的事情宁松多少也知道,只是还要买船就夸张了一些,他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宁竹就说自己紧张惯了,只是未雨绸缪。
宁松倒是没觉得她多心,毕竟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要不是因为小心谨慎早就没命在了。
他也被宁竹的行为下意识影响了,没忍住跟着囤了些粮食,还让牙行里的兄弟们也囤了一些。
牙行里大多都是单身汉子,同他一起住在郊外的园子里,平日里晚饭也都是请人做的大锅饭。
众人看宁松买粮食,便也凑钱跟着一起买了,如今灶房里都被堆满了。
宁松还笑着跟宁竹说,这下采购的可就省事儿了,够吃一两个月了。
宁竹只由心希望,童谣里预言的都是假的,涝灾不会发生。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是在宗府和家中两头跑,那些小萝卜头的功夫不说是一日千里,那也是与日俱增。
宗成秋听说这事儿,特意让宗明川来邀宁竹来府中。
他还用了上好的宣纸谢了请柬。
宗明川来送请柬时,也是宁竹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到他。
他人又瘦了些,脸颊凹陷下去,嘴边的胡子都没时间刮,瞧着沧桑不少。
“兄长设宴,想邀你明日去府中一聚。”
大主顾开口,宁竹自然是应了下来。
回到家中,她就把事情跟卞含秀他们说了。
卞含秀没说什么,只是悄悄将她拉到一边,语气有些担忧:“小竹,你能不能劝一劝承哥儿,我看他似乎不想再进学了。”
她的目光飘向季新承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忧虑。
说起来,家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就连季新桐都在忙着闲暇时候给家中人赶制厚衣裳。
可季新承在囤粮一事结束之后,好像就没见他出过门,在每日就是教教小荷读书写字,其余时候都在自个儿屋子里呆着。
明面上看着和在昌县时好似没什么不同,可那会儿是没有好的书院和老师可以求学,壁州城可是比涉州更加繁华,好的书院也是有的,可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宁竹抿了下唇。
从涉州城到原北县,再到昌县,他们一路颠沛流离,承哥儿的心气早就在涉州城被下令封城的时就一同被锁住了。
如今想来他心中应当也是迷茫的。
“秀姨别急,我去问问他。”宁竹安抚着应了下来。
晚些时候她端着卞含秀煮的银耳羹,敲响了季新承的房门。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季新承看着宁竹过来,神情有些意外。
他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有一阵子没有好好休息了。
“喏。”宁竹把手上的汤碗递给他,碗壁还带着余温。
她绕着进了房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书籍和写满字的纸张。
季新承顿了顿,也没有说话,坐下来用起银耳羹。
“秀姨很担心你。”
宁竹没有铺垫的直接开口。
季新承抬着碗的手顿住,默默垂下眼眸。
宁竹问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季新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其实从昌县到这里,他一直在逃避。
“从前我读书是为了科考,想着一朝入仕,便可恪守臣子本分,尽忠报国,他日能做个造福苍生的好官,可后来……
如今身处这般乱世,京城被破,皇帝仓皇南逃,各地揭竿而起,反叛不断,国将不国。我空有满腹经纶又能如何?不是也受着战乱裹挟,流离失所。连自身都难保全,更别说再做些什么了。”
语气尽量在平静了,可宁竹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甘。
窗外的雨声渐大,像在附和着他的话语。
宁竹静静地看着他。
“谁说的让你去替老皇帝卖命了,天下这么多人,你选谁都行啊。”
季新承瞪大眼睛,动了动唇:“你,这……”
宁竹摊了摊手:“我还是很看好宗成秋的,虽然如今他没表过态,可我总觉得,就是早晚的事。”
她不管是跟宗明川,又或者是跟宗成秋打交道的时候,都没觉得他们有多尊重那个老皇帝,多多少少是带着些不屑的。
如今没出手,不过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她望着季新承的眼睛:“承哥儿,这也是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