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
老板忽然喊她,姜栀握着筷子的手不自控地抖了下,她咽了咽嗓子,急速地压下那些快要涌胀出来的情绪。
“小姜,你做为咱们公司大功臣,也和边总喝一杯,感谢边总的合作之恩!”老板是个很豪爽很会来话的人,有他在的场子就没有不热闹的。
姜栀没法拒绝,她拿过一杯茶,深深吸了口气才起身看向对面座位上的男人。
这是今晚她头一次在所有人的注视里去看他,坦荡不避讳。
边野模样懒淡,缓缓掀起眼皮。
漆黑的瞳眸如同曜石,却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个极为陌生的人。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下清晰地映在她眼底,平静而正常,和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还是刺痛了姜栀的双眼。
“边总——”
她开口才发现喉咙里的艰涩,声线险些不稳,暗暗掐了掌心,感受到鲜明的痛,她才扯出一个笑,“我以茶代酒,敬您。”
姜栀仰头,将那杯凉茶一口饮尽。唯恐再慢点就会丢盔弃甲,分崩离析。
凉意划过喉咙,像咽下苦酒,她阖着的眼睫轻轻颤着,眼尾有不被人察觉的湿意。
边野却没动。
那双眼就这么看着她,像是要穿透她,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做的。
智启的老板见他就姜栀敬的不喝,想到林主管之前汇报的那些,更加肯定两人之间有情感纠纷。
要他说运气真是好,居然招到个姜栀这样的潜力股。
这个合作要没有她,还真未必能谈的下来。
边野不喝归不喝,但他不能让场子冷下来,赶忙打圆场。
有人捧哏,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姜栀迟钝地坐下来,望着手里的杯子出神。
旁边的周然喝醉了,晕晕乎乎地靠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打工人真是辛苦。
包厢里开着冷气,但她却觉得好闷好闷。
多待一刻都闷。
借口去洗手间,姜栀逃也似的出了包厢。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那些压抑在胸口的潮湿终于不管不顾地全部涌了上来,杂乱无章地发泄。
她走到昏暗、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
喉头哽得难受至极,一滴又一滴滚热的泪砸在地上。
愧疚与心疼将她牢牢笼罩,巨大的无力感在血液里流窜。
怪不得。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走得那样绝望。
她紧捏着掌心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纤长的眼睫毛早已被打湿的一绺一绺。
许久。
姜栀终于收拾好那些杂乱的情绪。
以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模样重新回去。
进了包厢,她才发现同事们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三两个也在收拾着准备离开。
唯独边野安安静静趴在桌上。
老板看见她,赶紧把人叫过来,“小姜啊,边总喝得太多,就交给你了,务必把人安全送回家啊。”
说着捞起公文包就走。
姜栀愣了一下,又见老板退了两步到她身边,一脸委以重任的模样,拍了拍她肩膀,“好好照顾边总,你可是公司的福星。”
她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老板已经醉醺醺地走了。
宽敞的包厢里,转眼间就剩下她和边野两个人了。
他趴在桌上,有那么一瞬间像个孩子。
姜栀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边总?”
趴在桌上的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像睡着了似的。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边总,我送您回去吧?”
原以为还是跟刚刚一样得不到回应,她正打算坐在边上等他稍微清醒点,就听到他低沉微哑的嗓音:“不用。”
拒绝得果断、冷淡。
姜栀眼睫轻动了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老板的任务,让我送你安全到家。”
边野没喝醉,他只是太累了。
那种从心底深处翻卷着上来的疲倦。
他缓缓抬头,炽亮的灯光下,眉目冷硬,瞳孔漆黑如墨,浓稠得像是要将人吞噬。
定定望了她一会儿,他忽然嗤了一声,眼底温度降至冰点。
从椅子上起来,边野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越过她往前,像是没有看她一般,步子跨得很大。
姜栀站在原地一时没动,但见他在椅子边踉跄了一下时,及时跟上伸手去扶。
“小心。”
她叮嘱的声音刚落下,手就被挥开。
搀扶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姜栀眼神黯淡一瞬,他厌恶她也是应该的。
沉默地收回手,她没再出声,安安静静跟在身后。
一旦看见他走得不稳就赶紧上前,伸手护在他旁边,并不干预他的行进轨迹。
边野的车停在路边车位里。
安全到车位边时,姜栀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