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又涌流一阵,终于慢慢止住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其他事情,被迫压抑情绪,而是撕裂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
她的抽噎慢慢平缓下来,原本枕在他胸前的脑袋抬起来,看到他衣裳间的大片斑斑驳驳的泪渍,又看看自己身上几乎完好的米色衣裙,感到十分抱歉。
陈驰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见她已经完全缓过来,这才带着她继续前行,回到车上。
仍是他来开车,姜幸雨坐在副驾。
她抽了纸巾,没有先收拾自己,而是递给了身旁的男孩。
男孩自然地接过纸巾,也没给自己擦,而是转过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拿着纸巾,轻轻擦过面上残留的泪渍。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姜幸雨感到自己的呼吸又有点不稳。
她努力控制着,不想让陈驰发现自己的变化。
而陈驰只是专注地端详着她的脸颊,控制着动作的力度,既将泪渍都擦净了,又没有弄疼她半分。
“好了。”
他轻声说着,放开她的脸颊,将纸巾丢进车载垃圾桶里,仍旧不理会自己的衣裳,就这样发动汽车。
姜幸雨看着沿路的夜景,又控制不住地想刚才那个吻。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充血肿胀的感觉,火辣辣的,让人上瘾。
她有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荒唐举动。
好像每次遇到他,她都会变得很不理智。
不过,好在陈驰似乎也没有要就刚才那个吻追根究底的意思,最后这一小段路,两人默契地都没提这件事。
直到车拐入通上南山的那条路时,姜幸雨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帮葛蓝?”
陈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调整好方向,放慢速度,等进入山上的缓坡后,才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好像在考虑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跟葛蓝学姐不太熟悉,”他想了想,斟酌道,“加上微信以后,从来没说过话。”
他的话,好像是在单纯和葛蓝撇清关系,而不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他好像以为她会误会他和葛蓝之间的关系。
姜幸雨愣了下,刚想开口,又听他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姐姐你很关心她,你一定不想看到她将来后悔——她看起来很明显不是完全自愿的,应该是在某些压力下,迫不得已。”
姜幸雨沉默片刻,细细揣摩他的话,又问:“那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这样帮她?”
陈驰也沉默了一瞬,慢慢摇头:“不会,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能不太会干涉这件事。”
姜幸雨感到一阵复杂。
他因为她的缘故,才愿意主动帮助别人,听起来,好像她真的是个特别重要的人。
可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孩都知道不要“多管闲事”,而她这个已经三十岁的老师,却还是这么“幼稚”。
她觉得失望,甚至有点怀疑自己。
车进入居住区,眼看已经到她住的那一栋,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多管闲事?”
这是路文初对她的看法。
陈驰眉眼动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猜测,一边小心帮她把车停到车库,一边摇头。
“当然不会。”
“姐姐,帮助别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勇气,你有,你不知道,你的一点点帮助,可能对被人来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温暖。”
“至于我……以前独来独往惯了,性格难改而已。”
以前的他——至少是走到大众视野中之前,可不是什么阳光善良的好少年,虽然现在出道也不是走这样的风格,但那时候的他,说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野兽,也不为过,哪会有多少“助人为乐”的好品质。
“姐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啊。”
他拧掉引擎键,下车走到副驾一边,伸手打开门,又弯腰给还发着懵的姜幸雨解开安全带。
“到家了。”他带着她下车,顺势握住她的手,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先松开,送她一路来到门口。
“进去吧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就在家,姐姐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冲她挥手,然后倒退,又抬头看一眼这座漂亮的房子。
很想进去,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的一切,已经是他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