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呼吸几近静止,眼皮子剧烈战栗,偏偏连闭眼都不敢。
太可怕了,这人简直是从地狱来的,为了讨他的命而来,一定是。
“没想清楚……”纪琮喃喃自语,摇摇头,颇有些惋惜的模样。
“那可就怪不得本官赶尽杀绝了。”纪琮神色一凛,从旁边抽出一把长剑,丢到张辉脚下。
张辉一激灵,还没想清楚纪琮的意思,就听他首先开口了,“这把剑不够锋利,啧啧啧,杀人也没法给个痛快。”
纪琮只低头看剑,并不曾看见张辉脸色巨变,因为极度的恐惧,呼吸暂停,充血的双眼目呲欲裂,眼神呆滞,已经被吓傻了。
“不如一片一片切下来吧,千刀万剐,得足够一万片肉才好。”纪琮声音轻淡得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刮走,带着些蛊惑的意味,阴森沉郁的地牢里回荡,让人忍不住生一层鸡皮疙瘩。
“呕!呕……”张辉听明白纪琮的意思,两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嘴里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有新鲜咸猩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他大张着嘴嘶吼,徒劳的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符,表情痛苦恐惧,一眼望去原本该是舌头的位置空荡荡的,有血汩汩流出来,诡异极了。
“还等什么?”纪琮淡淡地瞟一眼手下,于是掉到地上的剑被捡起来,果真如一条毒舌缓缓游走在张辉身上。
因着用刑的缘故,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些许零零碎碎的布条,挂在身上勉强遮遮羞,还有些已经同伤口粘连在一起,冰冷的剑刃从身上一寸寸划过的触觉尤其明显。
张辉试图闭眼,这样就不必直面这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无能为力,有人用了什么模具,强迫他睁眼,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愈发强烈。
“凌迟……应当是最痛苦的死法了吧?”纪琮在张辉跟前踱步,表情平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你永远不知道底下正酝酿怎样的波涛汹涌。
第206章
张辉还是一把硬骨头,都到这关头了,还牙关紧咬不肯松口,脸上全是血污,坚毅的表情一览无余。
纪琮从身边人手上接过那把剑,用不甚锋利的剑锋挑起张辉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只怕你那尚在襁褓里的孩儿承受不住这刮骨之痛啊。”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不轻不重的语调,偏偏落在张辉耳里如同催命梵音,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都一瞬间朝脸上翻涌而来。
“吼……呕!”张辉知道最忌讳在敌人跟前露怯,这时候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发颤的嗓音,只目呲欲裂地瞪着纪琮,恨不得用眼刀在他身上剜出几个血洞来。
“字面上的意思。”纪琮松手,剑顺势落在地上,于是张辉的脸没了支撑,猛地栽倒下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纪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张辉心里毛毛的,摸不准纪琮这话的意思,急促地喘几口气,蓦地吐出一口咸猩浓稠的血来。
纪琮不动声色往后退两步,堪堪避开这莫名其妙的袭击。
“咳……嗬……”张辉充血的双眼看起来可怖极了,带着点鱼死网破的决绝。
左右他收了钱财,那人也说过保他全家性命无虞,他理应知足才是……他们的动作向来敏捷,他被捕的消息一传出去,他的家眷应当已经被转移到一处安全隐蔽的所在了。
张辉心平气和起来,再不复刚才的心慌气短,笃定纪琮顶多拿他开刀,他的家人无论如何都涉猎不到了。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彻底把纪琮激怒了,他冷冷哼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张辉听得一清二楚。
“去把他的小儿子请过来。”请的字音被纪琮咬得极重,带着点意味深长。
“是,属下这就去办。”有人应声走了,一路小跑,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呕!”张辉本能地感到惊恐,极力挣扎,没用,那足足有儿臂粗细的镣铐精铁打造,区区血肉之躯委实不足以撼动分毫。
“嘘,别着急。”纪琮看起来心情颇好,眼尾带出来点温和的弧度,看的张辉直冒冷汗,从额角滑落,微咸的汗液刺激未结痂的伤口,忍不住又呲牙咧嘴倒吸冷气。
越是审讯犯人,屈打成招的血腥地方,施刑者的待遇也就颇高,宽敞松软的椅子是必备的,甚至还有半开了口的松子核桃整整齐齐码成一碟,等着来人临幸。
纪琮对这些沾染了血腥气的吃食不感兴趣,只懒懒散散坐下闭目养神,对对面张辉泣血一般的充耳不闻。
到底已近油尽灯枯了,不过如此反复几次,就彻底没了动静,兀自用那双血红的眼瞪纪琮,血迹斑斑的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