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应当是替罪羔羊,无缘无故被牵扯进这桩命案,还因此丧命,他该还他们一个清白才是。
只要把纪戎拉下水,那几个人的嫌疑自然解除了。
纪琮眯了眯眼,暗暗下定决心,纪戎想靠他光宗耀祖,可以,不过他也不能白白给人当枪使不是吗?
不如就让他从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跌下来粉身碎骨好了。
不,还不够。
站的越高跌的越惨,他得尽力让他更上一层楼才好。到时候一举捧杀他,岂不美哉。
纪琮从宽敞的花木椅子上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看着盛开的月季发愣。
他的眼神深沉,暗淡的像一汪永远激不起浪花的死水,倏尔又闪过一抹光,整张脸也随之生动起来。
罗与欣相当郁闷,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根本不乐意出门,吃喝玩乐,倒是跟银狼的关系愈发亲近了,她作势要骑它身上,它破天荒地没反抗,还自觉的挪了挪屁股,省得罗与欣压着它的尾巴不舒服。
李丹敏怕她闷坏了,主动提出来要带她去看看外祖母安康长公主她都不肯。头摇的跟拨浪拨似的,李丹敏好话歹话说尽也没用。
李丹敏心里门儿清,欣欣这还是为了纪琮那事儿。
提起这茬来李丹敏就忍不住来气,当初她就不该心慈手软,想着到底是自家女儿无理取闹,搅黄了人家一门板上钉钉的婚事。
不过现在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纪琮如此不识好歹,她就是冒着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蛇蝎心肠的风险也要了结纪琮。
左右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又没什么地位,纪府也只管一口饭饿不死,就是折谁手里表姐都不带出头。
如今倒好,他中了状元,琼林宴上来那么一出,直接就把欣欣和他绑定在一起,有些不知内情的还会打趣欣欣一声“状元郎夫人”,欣欣都臊的不敢出门了,成日成日跟后院那些畜牲混在一处。
她进宫求见叶晋南,跟他说道说道,他朱笔钦定的新科状元德行有亏,还得他出头才好。
叶晋南像特意等她来一样,招呼她随便坐,起身亲自泡了一壶功夫茶。
茶艺有大讲究,又颇费时间,李丹敏就趁这功夫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来意说了。
叶晋南听完,乐呵呵的笑笑,还不急不缓地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表妹且喝口茶降降火气。”
李丹敏知道欲速则不达,端起汝窑上供的瓷杯一饮而尽,实际上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又从袖口取出一方绣花手帕抹了抹嘴,才抬头继续听叶晋南说话。
叶晋南也喝了一杯茶,还砸吧砸吧嘴,直夸赞这茶叶不错。
“表妹,你觉得这茶叶如何?”叶晋南对纪琮避之不谈,手上玩转那只青底白花的瓷杯。
“嗯,果真是好茶。”李丹敏硬着头皮回叶晋南,语气颇为敷衍,她对茶没什么研究,只一点,入口不苦即可。这茶涩的她的舌头发木,她可不愿再尝一口了。
“此茶名为萌芽,”叶晋南把这茶叶的名字报上来,看一眼李丹敏,果然没反应。
第174章
“夏日种,春日采,约莫需要一整个年头才能出这一小捧新茶。”叶晋南见李丹敏脸色木然,打算继续往下说。
“只有上好的品质才配得上朕这汝窑出产的瓷杯。”他说着还随手晃了晃杯身,看着里面茶叶的起伏出神。
“第一次挑拣出来的,偏生就是质量最差的,最后筛选出来蜷曲褶皱的才最佳。”李丹敏若有所思,叶晋南就言尽于此。
“皇兄的意思是……纪琮倒是个可造之材了?”她觉得这论断简直荒唐。虽说她也清楚这新科状元怕是一朝咸鱼翻身,从前的穷困潦倒不再,这心里还是不乐意接纳他。
纪琮如今不过是个五品的大理寺主簿,不过借着这股风头扶摇直上,就是一品二品也并非难事。
这就端看上位者的心思了。
“都怪你,新科状元选谁不好,偏偏就跟他过不去了。”提起纪琮,李丹敏却是找到了好借口数落叶晋南一番。
“这人学问做得好。”叶晋南乐呵呵的回道,他早就料到李丹敏会有如此一问。“学问好不好有什么要紧,文官里不还有一个大字不识的吗?”李丹敏知道朝里有个人,一把白胡须,老眼昏花了不说,连个斗大的字都不认识。
“哎,比不得比不得。纪琮的学问做的委实不错。”叶晋南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夸赞起纪琮。
的确,敢在殿试的试卷里大肆谈论前朝兴衰的也只得他一人而已。
“那又怎样,给个榜眼就顶天了,也不算委屈他。”李丹敏想起纪琮在太元殿的一出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再想想蔫蔫地窝在家不肯出来的罗与欣,心头更为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