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钦!”
她拉着他跳进水里,嬉闹着朝着他身上撩水,他曲肘挡着脸,由她怎么闹也不还手,笑声在汤池里不住回荡。
突然,俞子钦消失不见,她转目四望,钻入水底,找遍了汤池也找不到他。
“子钦……”她急得不停放声大喊,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目光清澈,笑意温暖。
“姐姐,子钦回来了。”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的确还是原来的模样,失而复得,终是喜极而泣。
轻薄的衣衫飘在水面上,她紧紧抱住他,迎合他,想要索取更多,转瞬间,温柔的动作变成肆无忌惮的冲撞,不是情难自禁的失控,而是蒙着仇恨,存心要把她整个人撕裂开来。
“子钦,你停下!”她挣扎着,惨叫着,他禁锢着她,恍若不闻。
很快,水面上飘起一片血红。
他仍不肯罢休,用针在她左肩上刺下一朵血粼粼的佘蔓花,挑眼看她,笑意阴森。
“姚华音,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想你死,说什么‘你值得最好的东西,子钦会像我爹保护我娘一样,保护你一辈子’,姚华音,你信吗?你配吗?”
你信吗……你配吗……
俞子钦的笑意狰狞,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这两句话,她拼命地想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忽然听见嚓的一声刀响,她心头剧颤,猛然清醒过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抓紧床沿向外望去,见是季震抽出横刀来削去了石榴顶端的枯尖,再用手剥开来吃,宽厚的肩背同八年前一样,遮挡住外间的光,在内室的地上留下大片暗影。
她终于松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压抑已久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哽咽着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哥,若这世间所有人都想让我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第33章 回忆 一声“姐姐”,就让她带他回府独宠了一年
季震抱着横刀,坐在台阶上打着盹儿,再睁眼时天就快要亮了,侧脸向后瞄一眼姚华音,像是还在睡着,捡起地上的石榴皮和果核用衣襟包着,轻手轻脚地灭掉几盏残灯,出了卧房,准备回军中去了。
晨光乍现,前庭的下人正忙着洒扫,他握着横刀向后扩胸,仰头打了哈欠,听见好像有人叫他。
季震转头,见吴绍渊转着轮椅从文绪阁前过来,阁里灯烛未灭,看来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袁衡忧虑地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季大将军。”吴绍渊到他跟前停下,略一颔首,脸上泛着灰白,气色极差。
季震蹙眉看着他,本来就一身寒气,几日不见像是被秋霜打了似的,心里质疑他不好好在家养着,一大早进城主府作甚,想问候他的病情,又实在难以说出口,冲他抱拳回礼。
吴绍渊神色淡淡,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主君还好吗?”
季震把横刀戳在地上,反问,“她怎么了?”
吴绍渊知道问错了人,自嘲着低头,轻声道:“季大将军若得空,还请夜里多进内院走走。”
季震表情僵住,他原以为行云比旁的面首招姚华音喜欢,她刚把他赶出城主府,心里难免不舒服,听吴绍渊话里的意思,事情像是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他受不了吴绍渊说话像打哑谜似的,非得让人猜,刚要开口再问,吴绍渊已经调转轮椅,返回文绪阁去了。
他气的嘴一抿,扛起横刀继续往府门口走,又挂心着姚华音,回头朝内院方向望了一眼。
*
第一场秋雨过后,西花园的花落了大半,唯有月季还开着,却也曲卷了花瓣,变得暗淡无光。
大清早,花园边的小院里热闹非常,几个面首围站在正房的窗前向里望着。
“都多久没见主君了,还打扮给谁看啊!”
“说什么呢,人家哪里会失宠,人家可是得主君赐名的。”
“也是,哪像行云小道长,日夜侍奉主君,那么辛苦也没得个赐名。”
谢宴恨的咬牙切齿,强忍着对镜梳好发髻,又往脸上擦了一层铅粉。
从行云进府起,这样的冷嘲热讽他几乎日日都能听见,起初还与面首们对骂,甚至大打出手。
前两日在弘文堂门口被姚华音厌弃,他短了几分心气,忍受着众人的羞辱,又不甘心永远被人踩在脚下,盼望着有朝一日能除掉行云,重新夺回姚华音的宠爱。
外面脚步凌乱,面首们的嘲讽声戛然而止,他往镜子里看窗外,被众人挡死死的,不知来的是谁,须臾,便听见他们嚷道:
“行云小道长被主君赶出府了?真的假的?”
“玄衣铁卫跟着?那岂不是活不成了!”
谢宴激动的面色涨红,摔了粉扑,出门推开众人,直奔着内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