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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与女妖(40)

作者:受雪流云 阅读记录

行云厌烦地瞪着他,笑容诡异,“妖术?你是说这样吗?”

他运功提气让内力外泄,吹的身后石榴树冠舞动的张牙舞爪,炉底火焰乱窜。

顷刻间,炉盖被炉中的气流顶的吱吱响,跟着白烟袅袅,整个炉身都剧烈震动起来,连带地面也跟着微微颤抖。

谢宴只听说行云昨夜炼丹炸了丹炉,却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惊愕地张着嘴,连着后退几步,指着他嚷道:“妖道,你果然会妖术!等我告诉主君,把你吊在城门上示众!”说罢一个急转身,撒腿便跑。

行云鄙夷地看他跑远,收了功力,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他平心静气,两指并拢,在空中画下符咒,随即腾身一跃,如飞燕般踏着石榴树冠,直奔旧府。

圆月升至天顶,柔光映亮了旧城主门前的空地。

行云蹲在树上,摘了几颗石榴掷出去,啪嗒几声后便没了动静,确认没有设机关才从树上跳下,举目四望,快步向府门口走。

屋檐下悬着一块垂了半边的硕大匾额,城主府三个大字向右下倾斜着,蒙了层厚厚的灰尘。

半扇府门被烧的焦黑变形,另一侧尚能看出原本的朱红底色,上面尽是刀斧坎凿的痕迹,辅首上悬着把一尺多长的挂锁,锈迹斑斑,蛛网密布。

当年大气磅礴的城主府变成这副模样,行云目光孔洞,眼底仿佛被八年前冲天的火光映亮。

两军在身侧厮杀,刀剑相击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惨叫交织,刺的耳膜生疼。

他被祖三死命拽着,东寻西拐地朝城门口奔,溅到皮帽上的鲜血汇流着淌进衣领,脚下厚厚的积雪被血融化,浸湿了鞋袜,腥风随着剧烈的呼吸沁入骨髓,久久难以去除。

行云闭上眼睛呼了口气,让自己从那个冬夜的痛苦记忆中抽离出来,把手放在辅首上,轻轻推开。

院子中间的石板甬道被砸的七零八碎,两边随处可见生了锈的刀枪和烧焦的断木,行云踮着脚尖迈过,直奔偏西几间毁损严重的房舍。

推开房门,浓重的烟尘味直往鼻腔里钻,行云吹燃了火折子,贴着墙面,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这间房十分空旷,靠北横着一张宽大的书案,行云不记得小时候是否来过这里,想来是姚敏璋生前的书房,卷宗早已经被搬空。

书案后没见座椅,只垂着一方竹帘,行云侧立在一旁,小心地抬手掀起,里面像是一间暖阁,正中立着个细高的黑影,把手里的火折子向前送过去,竟是一个身穿黑甲,手执长枪的男人,他不由后退半步,沁出一身冷汗。

*

谢宴受惊不轻,一路向西跑回去,累得汗流浃背,弯着腰,双手拄在膝盖上捯气。

打听到姚华音还在偏厅,忙过去求见,进门便奔到书案前跪下。

“主君,空山担心行云会对主君不利,特意跟着他,他竟然跑去禁地附近去炼丹!城主府这么大,他哪里不好去?空山怀疑他进府的目的就是接近禁地,他……”

“是我让他去的。”姚华音放下狼毫笔,语调轻快。

谢宴愣了一瞬,急道:“主君千万别被他骗了,他那副纯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方才空山亲眼看见他施妖法,搅的狂风大作,炼丹炉都差点炸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仁动了动,复又抬头,“对,昨晚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主君允他去禁地!”

曲南楼端立在姚华音身后,厌烦地把脸转向一旁,低头给姚华音续了茶。

姚华音端起茶喝了一口,淡然道:“他是本城主的人,这座府中他想去哪里,除了本城主,旁人没资格过问。谢空山,你若是闲着没事做,就跟着那几个一起去侍奉顾去病。”

这分明是把他和几个失宠的面首一样看待。

谢宴心都凉了半截,膝行到姚华音身边抓住她的裙角,眼里盈着泪,“主君,空山也是主君的人,岂能去侍奉别人?空山是担心主君,怕主君被行云骗了,空山不能没有主君!”

姚华音没有开口,看他的神色明显冷了几分,谢宴吓的赶忙松手,不敢再多言,站起身行了礼,垂着头往门外走。

曲南楼这才看他一眼,脖颈挺的更直,嘴角露出冰冷的笑。

三更过半,军中一直没有动静,姚华音向左歪在扶手上,想着那个纯净如清泉般的少年,天气炎热,又被丹炉炙烤着,也不知道他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眉眼含笑,领口敞开着,满屋烛光衬得她肌肤红润,气色鲜朗。

曲南楼不同于寻常侍婢,无需彻夜陪着伺候,正要禀了姚华音先回房去,从身后瞟见她左肩上红艳艳的佘蔓花,一时静默。

这是行云亲手刺上去的,初见时她深感不齿,此时再看,竟觉得也没有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