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出城外,俞家军沸反盈天,呼喊叫骂声一片,打死不肯相信他们的主将会谋害城主,为俞平阔喊冤的声音越来越大。
副将孙昭双眼血红,提着刀冲向城门,众兵士跟着一拥而上。
当晚,姚敏璋的两个儿子早就带领亲兵守在城内以防不测,两军冲突一发不可收拾。
俞家军一路冲杀进城,姚家两兄弟接连战死,之后姚华音下令绞杀俞家军,韶阳城内血流成河……
据祖三生前所说,他隐约听见辛浮生向俞平阔道:“大将军不妨等小公子到了再走吧。”
行云知道父亲不是个性冲动的人,当晚必定是对姚敏璋作出了巨大的让步,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听了辛浮生的话,误解姚敏璋还不肯罢休,暗中派人抓他进府作为要挟,一气之下才想要回去理论。
可回韶阳当晚,他一直在家中陪伴母亲,并没有城主府的人来接他过府。
若说当时祖三离的远听错了,那这些文书足以证明当年是辛浮生搜罗“罪证”,刻意挑拨,八年前的惨剧跟他绝脱不了干系。
行云一直想不通姚敏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毕竟是行伍之人,就算受了重伤,也不是辛浮生那等文人能对付的。
况且当晚祖三曾亲耳听见他摔东西和与父亲争吵的声音,不像是重伤之人该有的状态。
当晚城主府内堂里只有姚敏璋和俞平阔两个人,如果祖三没有急中看错,父亲当真身中数支短箭,很可能是机关射出的。
旧的城主府被围建在新府东南边,里面的陈设或许还保留着,务必要设法进去看看。
行云含泪把文书和父亲的徽识按原样装回,从盒子里抹了点浆糊,把卷宗重新封好,放回原位。
夜已过半,又是初次使用筑梦禁术,行云不敢下咒过猛,不确定姚华音是否会提前醒来,小心地举着蜡烛照亮脚下,悄声返回房中。
红纱帐里,姚华音睡的正熟,寝衣半敞着,肩上的佘蔓花艳红如火,行云冷冷看她,趴在方桌上闭着眼睛,内心翻江倒海。
姚华音一直睡到天光渐亮才睁眼,单手支颐侧躺在床沿上,撩开纱帘向方桌那边看。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睡的这么沉过,醒来时比往日更加容光艳美,媚眼含情。
行云揉了揉微红的眼睛看向她,“姐姐你醒了?”
姚华音手肘支撑着起身,左侧寝衣从肩头滑落,露出整朵佘蔓花,朝他勾着手指,嗓音微哑,“过来。”
房里残烛燃动,混着熹微的晨光,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行云迟疑了一瞬,起身小步向床边走,他毫无防备,被姚华音一把拉到床上,她俯身向下,指尖沿着他鬓边摩挲。
“姐姐……”行云气喘微微,双手挡在胸前,不小心触碰到姚华音的金丝肚兜,想躲闪却动弹不得,身体僵硬的像只竹竿。
姚华音眼底浓情不散,声音轻软,“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行云紧闭着双眼,睫毛不住抖动。
姚华音笑着,回想他夜里放肆的样子,目光中透出几分情欲,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你昨夜画的画,我会让人裱好了挂到书房里,城主府这么大,别整天闷在内院,多去前庭走走。你是我的人,谁若是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本城主替你做主。”
少年的本能终究被压抑在血海深仇之下,软玉温香也成了荒茔枯冢。
行云心跳渐渐平复,顾不得去想“筑梦”筑的到底是什么,只庆幸姚华音没有不许他接近府中那片禁地。
旧城主府被围建在新府东南,只有一小部分被封在内院,三分之二都在前庭。
不管她忘记提及,还是故意为之,只要玄衣铁卫不再盯着他,他就有机会从前庭进入旧城主府,查清楚当年姚敏璋暴毙的真相,替父亲洗清冤屈,报仇雪恨。
一夜畅快,姚华音一扫心下阴霾,独自坐在内院书房里重新思考对策,方略还是之前定的下,但是针对顾去病要做一些调整。
曲南楼被召进来从旁伺候笔墨,想到昨夜进房送银针和颜料时,看见姚华音衣衫不整地与行云深夜共度,目光片刻都不愿在她身上停留。
无意间看见姚华音笔下攻打南陵北城的计划,她心里猛地一颤,想把姚华音打算私下用兵的事透漏给寿雍,换取返回盛国的机会,又担心她是在故意试探她。
毕竟从进府之日起,姚华音事事避着她,从未让她看见任何政令,尤其是军中的事。
万一回不了盛国,今后留在韶阳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她手里的衣袖攥了松,松了又攥,久久拿不定主意。
*
次日一早的廷议上,几个文官接连上前诉苦,说府库空虚,政令根本无法推进,姚华音懒得听这种老生常谈,不时瞟向站在角落里的顾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