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兄不止一次暗示过我,说尤元子师伯的死与姐姐有关,姐姐知道其中缘故吗?”
说起尤元子,姚华音不再如之前一般鄙夷,迟疑了片刻正要开口,外面有部下敲门,说探子来报,成化虏已经派军往金吾方向来了,号称人数五万,领兵的是上将军徐竭,除此之外还有盛国的军队,大概五千人。
平山城外偏东的山路上,数面徐字大旗迎风招展,路过的兵马浩浩荡荡,踏的地上落叶成泥。
徐竭骑马走在最前方,面色凝重的如头顶的阴云。
成化虏以全平山百姓的安危胁迫他出征金吾,他就算百般不情愿也不能去去,平山联合盛国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再也没有与韶阳化解矛盾的可能,眼下除了尽全力攻下金吾,给寿雍一个交代,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徐竭一路无话,身后的赵冲和张年等人也心事重重。
韶阳的境况他们多少有所耳闻,季震前几日送姚华音和行云到金吾后,便又带着万余人往西南边攻打南陵的几座城去了,金吾此时应该驻军不多。
姚华音和行云又都刚经历了平山城的劫难不久,身体还有待修养,这个时候遭遇到徐竭亲自出马,着实难以应对,但对于三千俞家军旧部来说,这一战属实是重中之重。
寿诘带着他的人马跟在队伍最后,说好的一万兵力,实际只来了不到五千,对比前方阵队的肃重,显得悠哉悠哉,美其名曰是在后方援助。
寿雍离开盛国之前,曾几次告诫他万不可对韶阳对手,那便让徐竭打头阵。都说这老头能打,他便等着坐收渔利,万一父亲怪罪也好有个说辞。
次日一早,部将来报,说徐竭的大军已经过了半数路程,三日之后便可抵达金吾城下。
季震征战在外,梁越驻守韶阳,金吾的守将也算是姚华音信得过的人,但前方来战的是徐竭,成化虏又图谋攀附寿雍父子,徐竭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想要守住金吾城并不容易。
召季震回来迎战未必来得及,也可能会影响到西南方的战事,姚华音言辞果决:“这一战,我打算亲自领兵。“
行云有她贴身照料,心中有所依赖,总觉得身上病恹恹的,眼下大敌当前,眼里瞬间添了些神采,笑道:“还是让子钦来吧。”
姚华音知道他打算与赵冲里应外合,但事先没有机会商议对策,三千俞家军旧部在五万人面前反水,说是自取灭亡也不为过。
何况领兵的是徐竭,战场上一旦出了状况,韶阳军势必被动,三千俞家军也会尸骨无存,行云想恢复俞子钦的身份,这辈子再也没有指望了。
姚华音心里没底,问道:“你确定赵冲他们会与他配合得当?”
行云语气淡然,“放心吧,赵叔他们都是自小看着子钦长大的叔伯兄长,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再说徐竭虽难能打,也架不住跟着个扯后腿的。”
“你说寿诘?”
“自然是他,心不齐,再强大的联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这一战虽险,但子钦有信心。”
姚华音把手贴在他左肩上,摸着道袍低下厚厚的细布,“可你的伤还没好。”
那么深的皮肉伤,舞几下兵器便可能裂开,别说他内伤未愈,她担心他经不起战场上的拼杀。
行云的目光跟着姚华音的手落在肩上,笑了笑,抬手盖着她的,“子钦会在战场上给赵叔他们下军令,徐竭的兵马还有几日才到,还有修养的时间,就算要冲锋陷阵,这点伤也不打紧的。”
这次的确是俞家军旧部重回韶阳的绝佳机会,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姚华音想了一会儿,同意行云所说,之后与守将议事都把行云带在身边。
为了不给守将退路,不明说里应外合,只当没有这回事,尽可能谋划退敌的办法。
行云几日前才豁出命护着姚华音从平山城里出来,金吾众守将乃至韶阳全军无不对他客客气气,加上王闯在军中到处嚷嚷他会道法,战场上有他跟着,众将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九月初五,城外山上的枯叶被秋风吹的如金黄色的雪片般簌簌落下,地上厚厚的叶面翻卷如浪。
两军在城外三十里对上,兵士们列阵整齐,一眼望不到边际,无数面军旗在风中拉扯的猎猎作响。
天色阴沉沉的,浓云仿佛压在头顶。
徐竭沉着脸,一眼在对面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身穿银色铠甲的行云,手里没有拿兵器,微白的唇色一看便知伤势未愈,却给人以凛凛威严之感。
行云在平山时,曾以谋士的身份随徐竭出战过几次,平山城的事更是让徐竭钦佩他的武功谋略,道法高深。
这样的人对姚华音忠心耿耿,韶阳无疑是如虎添翼,徐竭心里不拘泥于他与姚华音之间的情爱,总觉得他仿佛冥冥中就属于韶阳的这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