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卓一斗,成化虏眼底略过一丝冰寒。
收留行云,让他回到姚华音身边本就是一步险棋,与他为敌也算是意料之中,但卓一斗的反叛着实令他大吃一惊,也绝难容忍的,顾及到自己贤良的名声,下令把他的尸体丢在城东山上,任由鸟兽啄食,已经仁至义尽了。
寿诘不拿正眼看他,冷嘲热讽道:“奸细?王叔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暗中派人给我父王送去那个道士的画像,没除了姚华音,反倒激怒了我父王。那个叫行云的道士之前投靠过你,抓了我大哥的事也有你一份吧?要不是我父王近日正忙着与西齐鏖战,你这个时候还能有闲情喝这狗屁菊花茶?”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成化虏依旧笑的不卑不亢,“寿二公子既然肯赴本王的约,足以说明本王对公子尚有助益,你我境遇相同,年龄相仿,理当联手成就大事。”
寿诘两腿岔开坐着,盯着成化虏冷笑,彻底明白了父亲寿雍这些年来为何从不把这位南陵王叔放在眼里,即使他吞了南陵近三分之一的疆土。
除了成然三天两头的痛斥,想来父亲也派人探过他的虚实,比起姚华音摆在明面的狠毒,这样善变的伪君子更令人恶心。
他懒得与成化虏周旋,直接挑明来意,“我手上还有一万人马,你赶在父王怪罪之前与本我一起出兵,杀了姚华音,你我都算是大功一件。”
成化虏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答应。
对于平山来说,这无疑是笔亏本买卖。
以姚华音当下的实力,除非寿雍亲自出兵,否则想夺她的地盘谈何容易,更遑论杀了她。
寿诘嘴上说出动他的一万人一起对付姚华音,实际是想借平山的兵力为他所用,他如今被寿雍厌弃,亟待扩充自己的势力,好摆脱困境。
这一战若胜了,他得以保全在盛国军中的声望,从此扭转局势,若败了,他损失的最多是一万人马,反倒会把平山拖入深渊。
但细想来,成化虏别无选择。
寿雍言出必行,他放走了姚华音,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寿诘再怎么失势也是盛国名正言顺的二公子,只有借着与他交好,尽早将平山与盛国结盟的消息公之天下,让寿雍没有带兵进犯的理由。
至于与姚华音的一战,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成化虏笑容温煦,“二公子快人快语,本王敬佩。”
寿诘不等他说下去,一拍大腿,“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把身边人清理干净,别关键时刻又搞出个奸细,后日本公子来找你商议出兵的事。”
第101章 身份 终此一生再也不愿沾染同胞的鲜血。
九月初一,金吾府邸的偏厅里香烟缭绕,两边长案上摆了数座三叉烛台,上面燃满了白色的蜡烛,正中的方桌上供着香炉、瓜果等物,行云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手持三炷香对着香炉反复祭拜,以表他感恩与亏欠的心情。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嘴唇泛着苍白,姚华音从他手里接过香插进香炉里,另外点了三炷供上,这次她与行云能从平山城活着回来,少不得卓一斗的相助。
三年来,卓一斗对她绝对称得上尽心尽力,但她始终觉得他对她有所保留,甚至有一丝怨念,不会像吴绍渊那样掏心掏肺地向着她,直到平山城下的那一刻,所以的芥蒂全都放下,余下的只有感激。
成化虏压下卓一斗反叛的事不再提,对他死后的处置也传的模糊不清。放走了姚华音和行云,不论徐竭及其手下的兵士,还是王府禁卫都难辞其咎,没有人愿意再提及这件事。
行云回想卓一斗在平山城下被数柄长剑刺的体无完肤,也能猜到他死后境况的凄凉。
“三年前是一斗兄救了我,想必姐姐早已经知道了。”
姚华音想到卓一斗当年给她的第一封密信,点头,“嗯,我知道。”
行云看着袅袅香烟,眼底透着遗憾,“我问过他好多次为何要救我,他总是闭口不谈,我知道这里面有隐情,可惜直到他过世也没告诉我。”
姚华音也猜不透个中缘由,事到如今也不愿去猜,扬头看着行云,牵起他的手,“过去就过去吧,何必非要究根结底,他心向自由,本来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是我和韶阳欠他的,等日后灭了平山,我自会替他报仇,再选一处韶阳风景最美的地方给他建一座衣冠冢。”
行云侧身过来对着她,眼里恢复了光亮,“姐姐说的没错,一斗兄看似洒脱不羁,实则至情至性,被情谊束缚了一生,如今放下一切含笑离开,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又向香炉看去,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这三年来卓一斗对他的帮扶和照顾,对姚华音忠义却又有嫌隙,都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谜团,他想起一件事,握着姚华音的手,坦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