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使臣在城下恭候,留下随行的韶阳兵士,只让八个玄衣铁卫跟随,引着姚华音的马车奔向盛都,夜幕时分便进了城。
盛王宫的内侍客套相迎,说是寿雍设宴款待,方位并不是盛王宫,而是沿着河边一路向北,停在码头上。河中间荡漾着一艘巨大的画舫,暮色渐浓,数盏纱灯尽数亮起,橙红的光映的河水半明半灭。
码头边漂浮着小船,姚华音命玄衣铁卫在河边等候,乘船登上画舫,跟着内侍顺木梯上到二层。
宴厅外灯火璀璨,酒气飘香 。
寿雍与西齐苦苦鏖战了十载,终于攻陷了绝大部分城池,残存势力再怎么负隅顽抗也终究成不了气候,大获全胜指日可待,临门处便可听见里面吵杂的庆贺声。
侍从躬身进门禀报,厅内瞬时一静,姚华音抬步迈进门槛,众人一齐向门口看过来。
正前方的御座上,寿雍穿着一身黑色金纹蟒袍,比三年前更添了些王者气势。
侧边端坐着一位妇人,高贵冷漠,气韵端庄,乃是王妃郑氏,曲南楼站在郑氏身后侍奉,看向姚华音时,眼底漾着感激的神色。
寿谦和寿诘分别坐在左右上首,七八位文臣武将分座在两边,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满了珍馐佳肴。
姚华音走到御案前站定,微笑着飘飘下拜,“见过父王,母亲,两位兄长。”
寿雍默不作声,如炬的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她,有威压,也有猜度。
姚华音丝毫不惧,含笑与他对视,半晌,寿雍端起酒来喝下,酒杯落在御案上的声音打破沉寂。
“入坐。”寿雍敛眸。
姚华音走到寿谦下方的案前坐下,互相点头致意后,寿谦再度陷入沉默。
姚华音端起酒杯小酌,目光扫向厅内众人。
在座的文武官员她之前大多见过,看似都对她存有防备之心,左右之间窃窃私语,没有了方才的喜庆气氛。
王妃郑氏向窗外偏开脸,眉眼间如同凝着霜雪,寿诘皮笑肉不笑地向这边瞟过来,姚华音知道他不怀好意,勾唇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姚华音,你惯常喜欢对付父王的人,先是顾去病和张勇,后是槐安。看看在座的,下一个打算对付谁?”寿诘此话一出,厅内又是一阵静默。
众官员都知道寿雍与姚华音之间貌合神离,等与西齐之战尘埃落定,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
第62章 画舫 “替本王宽衣。”
寿雍自顾着饮酒,眼里寒芒不减,姚华音瞥他一眼,视线转向寿诘,哼笑道:“顾去病正为父王驻守小许,张勇乃是战死,与我何干?槐安那个好色之徒,若父王知道他是如何欺辱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盛国攻克西齐乃是喜事,父王尚且邀我来盛都一聚,二哥却当着众人的面质问,难不成要对付华音吗?”
她句句不离寿雍,好像与他父女之间感情甚为亲密,反倒是寿诘在从中挑拨。
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寿诘满脸戾气,恨不能即刻命人扣下她,再带兵杀向韶阳,苦于当着父亲寿雍的面,不得不收敛些。
他手肘横在案上,怒气冲冲:“你趁着父王攻打西齐,私自向南扩充地盘,还有脸说我对付你?”
姚华音面色一沉,“二哥哪里话,是南陵王欺我在先,我不过是出兵反击,再说盛王龙脉兴旺,我为父王开疆扩土也有错了?扩充地盘也是盛国的地盘,难道二哥从未把韶阳看成盛国的属地,也从未把华音当做自己人?”
“你!”寿诘张口结舌,众人议论之声又起。
当年韶阳向盛国称臣,姚华音尊寿雍为父的事早已经天下皆知,无缘由的刀兵相见,必然会遭天下人诟病,成为盛国一统六合的阻碍。
姚华音虽说两次违背寿雍的谕令,但表面功夫做足,看起来的确是南陵王出兵在先,加上西齐尚有残党未灭,寿雍顾忌到尤元子的话,所以召她前来盛国,而非直接派兵围剿韶阳。
“你既然善于用兵,那就替本王攻下南陵。”寿雍连饮了几杯后,沉声开口。
姚华音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心道原来他是想让韶阳和南陵两败俱伤,坐收渔利。这三年来南陵王成然公开投靠寿雍,想借盛国的兵力制约王叔成化虏,真是打错了算盘。
姚华音凤眼一垂,故意示弱:“韶阳那点兵马,没有父王庇佑,如何打得过南陵王?”
寿雍知道她三年来招募了不少兵马,眼里闪着寒光,“你还想要多少?足以对抗本王?你若能替本王攻下南陵,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翻脸。”
他语气强硬到无可撼动,每个字都仿佛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厅内一瞬间静如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