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禾斟酌片刻,指尖轻点着手机的侧边。
又发出一条:我好无聊,出来喝酒吧。
依旧无果。
屏幕左上角显示时间:[21:34]
宁书禾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提示音只响了三声,对方便接了起来:“喂?书禾呀。”
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宁书禾的语气有些埋怨:“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周颂宜好像是笑了一声:“还没呢,怎么了你说。”
“我想问你现在出不出来喝——”
对面突然传出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声“啊”。
宁书禾反应了一下,吓得连话都没说完,只留一句“打扰了”后匆匆挂断。
“……”
坐立难安了半天,她还是一鼓作气,起身回屋穿了件外套,拿起车钥匙,动作一顿,又放下,从手机上打了辆快车,独自一人去了和周颂宜常去的一家小酒馆。
店面位置不好,车只能停在巷子外的空地。
宁书禾下车,一边踩着积了水的路往里走,一边点了支烟。
她很少抽烟,当时学会这个也是在毕业时周颂宜带她的,当时周颂宜的说法是,玩玩而已,不会上瘾。
宁书禾确实没瘾,几乎只有四下无人时,她才抽上两口,尼古丁的味道能让心里轻松些。
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西部汽车旅馆风格的小酒吧。
虽已深夜,驻唱却还没走,抱着吉他坐在角落的唱台上。
进门后,酒保停下手里的活,笑脸相迎:“宁小姐来了,好久不见。”
宁书禾笑着点点头。
“喝点什么?”
“Negroni。”
“请坐吧。”
宁书禾解下风衣,才发觉不远处的木质桌上放盏煤油灯样式的复古小灯,新奇得很,她正要转身坐到身后的位子时,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影。
宁书禾很惊讶,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
傅修辞正坐在那儿,身上一件深色大衣,似深海般静谧的冷调藏蓝,里头搭的黑色衬衫,远远瞧着,他快要与这静默的夜色融为一体。
身侧暖炉里的烛光跳跃,男人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正看着窗外平时给人的严肃淡漠被中和,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和散漫。
宁书禾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这颜色很衬他。
她稍稍顿住,低头掐灭了烟,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再抬头时,恰巧撞进他镜片后颇具深意又深邃的视线里,仿佛被雨水洗透。
他正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笑,再朝她招手:“书禾?过来。”
第10章 Chapter 10 下等欲望
闻言,她乖乖地走过去,于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桌上放着一杯Martini,只剩杯底浅浅一层,宁书禾猜他已经来了好一阵时间了。
男人的脑袋正歪着打量她,漆黑的短发因离窗太近被夜风吹得稍稍凌乱,露出挺拔的眉骨和额头,金属边框的眼镜衬得他五官轮廓利落而分明。
其实她衔着烟走进来时,他就已经看见她了。
但直觉告诉他,那一瞬间的情况,或许还是等宁书禾自己发现他为妙,便没出声。
“没想到在这儿都能碰到你。”傅修辞笑着,夹烟的手搭在桌边,一点猩红随他的动作闪烁明灭,他随手挥散两人间的轻雾,又问:“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过来?”
“三叔不也是一个人过来?”宁书禾笑着反问,没有直接回答,今天倒是不客气。
傅修辞挑了下眉,神情微舒,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玻璃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只落下四个字:“心情不好。”
宁书禾有些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他在自问自答还是对她的揣测。
她能感觉到傅修辞在注视着她,宁书禾轻轻叹了声气,还是开口解释:“本来想和朋友一起,但她有事来不了,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傅修辞点点头,看她片刻,寒暄似的语气:“最近在忙什么?”
“一直闷在画室里,没灵感的时候就弄弄花草。”宁书禾实话实说,“三叔呢?这么晚……是刚从公司过来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看出他脸上的仆仆倦色,初见时察觉到他身上的攻击性此时此刻减弱许多。
傅修辞只应一声:“嗯。”
恰时酒保端来她方才点的那杯Negroni,宁书禾低头小抿一口,以前她自作清高从不肯,现下也不得不承认。
肉是带血的比较好吃,欲望是下等得更快乐,她乐意短暂沉迷。*
一时无言。
傅修辞的指尖轻轻摩挲杯壁,他其实一直在观察宁书禾。
或是因为来这里是深夜临时起意,妆容和打扮并没像前几次在相对正式的场合时那般精致,长而卷的头发简单随意地盘在脑后,花苞似的一个发包,坠着几缕凌乱的卷发,她应该是没有化妆,却更能显现她眉眼间的特色,而不再像是被精心包装过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