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一举一动宛如被特定程序操控着的景嶙。
如同一面镜子隔阂在两人之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无数次狼狈想跑, 可“景嶙”像是甩不掉的影子跟着他。
“我不是景嶙!”
“我不是景嶙!我只是景屹!”
“你是。”
镜子里的他微微一笑:“因为你是景嶙,你才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因为你是景嶙, 书荷才会爱你。”
“没有人会爱景屹的。”
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想逃离这个可怕的梦, 却突然重重一坠, 回到了那场车祸中——
母亲的歇斯底里,刺耳的刹车声, 迎面而来的货车——“砰!”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如果不是你不肯和她分手,你妈会亲自去找你吗?”
“我和你妈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害死了这么多人, 还不够吗?”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做我们的景嶙?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狠心?”
像是有无数张巨网笼罩着他,他跑不掉,乞求着有人能来救他,可是能救他的, 只有书荷。
书荷。
书荷。
书荷。
和她在一起时,他才有了自己的情绪。
曾经, 他很喜欢听她喊景屹, 因为只有她念他名字时,不是厌恶而冷漠的。
“景屹,你又凭什么委屈?”
窗帘紧闭的房间里,他猛地惊醒,捂着胸口, 用力喘着气,整个人都在发颤,额间布满了薄汗。
他知道,书荷想让他说出分手的原因。
可是。
书荷曾经说过:“景屹,我觉得你像永远不会寂寥的春天。”
“为什么?”
“没有晦暗,阳光拂照,让人觉得贪念。”
两人曾在路边看到过晒太阳的小猫,原本警惕防备的家伙,在暖洋洋的太阳下,也忍不住敞开了肚皮,惬意又舒适。
她喜欢春天,春暖花开,可书荷忘了,偏偏景屹对花粉过敏。
他从来都不是春天。
他明明是寒冷而刺骨的,她最讨厌的冬天,所有美好都凋零的冬天。
在冬天,她唯一说过想要的,就是雪人。
对了,雪人。
也不知道书荷有没有看见雪人。
如果看见了,她是不是会心软?他是不是,还会有机会?
景屹吃力地将自己撑起来,他犹豫着,这个点,书荷该回来了。
她还在生气吗?他要不要出去道歉?分手的原因....他挣扎着,万一,万一告诉了她更厌恶他了.....
可是想想,她其实已经讨厌他了,不是么?
如果告诉她后,她不能接受,那他就再次躲起来就好了,躲到没人能找到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就没人会打扰她了。
可一想到她会不要自己,景屹就难过到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抬起手压着眼皮,哽咽声还是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
等一切平复好,他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拉开房门,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十点了,书荷还没有回来。
他来到女人的房间,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景屹瞬间有些慌乱,正想回房间拿手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玻璃门上。
轮椅缓缓停在玻璃门前,他却不敢伸出手推开。
玻璃倒映着男人坐在轮椅上沉默的身影,一门之隔,外头漆黑一片,地面掉落着一根胡萝卜,还有几根孤零零的树枝。
狂风吹拂,呜呜声响依稀从门缝里渗了进来。
书荷没有回来,而雪人,也融化了。
.....
书荷的房间被人敲了两下,姚清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她神色有些冷淡,姚清不自然地将水果放到她面前。
“荷荷,你别生气。”
看着她拘谨的模样,书荷心底有些不舒服,却还是没有对她发脾气,只是沉默地拿起叉子吃水果。
“对方的条件我和你爸爸都了解过了,确实很不错的。”
用着姚清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将她骗回来,只是想让她去相亲。
姚清打量着她神色,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荷荷,爸爸妈妈已经老了,等我们以后走了,你该怎么办?”
书荷扯了下唇,姚清知道,因为小时候的事,她对他们是怨恨的,但是.....
姚清的眼也有些红,她拉过她的手:“荷荷,我和你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父母,难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知道你还堵着气,但现在,我们也是真的想要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