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立时收了笑意绷起小脸,一本正经喝到:“多大人了,不知小心些?”
“你。”徐子川无奈笑笑,从善如流地放下手,由她折腾。
徐子川脖子上乍然被伤布裹了两圈,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心中暗自庆幸得亏还有两日才是春分,天气并不热,不然八成要给捂出痱子来。
“我是怕你到时伤口发痒,你这人有时迷迷瞪瞪的,指定会伸手去挠,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哎,不是,你说这一大堆,跟你将我裹成这鬼德行有什么关联?”徐子川虽心中啧舌称奇,却仍旧没忘记最初的疑惑。
花颜面上带笑:这不是盼着你好么?”
“谢谢你啊,”徐子川软软地翻了个白眼
“子川,你要喝茶吗?”花辞笑意殷切地转了话题。
徐子川眯眼轻笑:“方才我就一直在想,你今日如此狗腿,必有所图。”
上柜台前传来苏清的声音:“哎,不说徐子川在这前头吗?”
徐子川皱眉,抬头应了一声:“在呢在呢。”
苏清果然撑在柜台上探头瞧进来,先是被他脖子上缠的那一圈伤布惊得“嚯”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什么,晨间那位病人,你是怎么给人喂的药?”
“拿银针制了他的穴道,然后捏着脸灌下去啊,”徐子川白眼兮兮地撇嘴站起身来,“若是真给治死了,那也是你的药不对,你若敢赖我……”
花辞轻轻拉了他的衣角示意,可惜晚了一步,未尽之言僵在唇边。
当徐子川一站直身,就见苏清身后立了个身着黑曜锦武袍的男子,怀抱长刀,面色共衣衫同黑。
这人他晨间才在西院见过的,看装束应当是那位病人的护卫。
当时这人坚持要留在房内看他用什么法子劝他家公子服药,最后被他赶出去了。他那时就知道,若叫这人瞧见他用的什么法子……像眼下这般黑着脸怒目而视,只怕已算客气至极了。
“你竟敢对……我家公子!”黑袍男子咬牙,却一时不知从哪一项开始问罪。
用银针制了穴道!还捏着脸灌药!还咒人被治死了!
若是平常,以上哪一桩都够这人吃不完兜着走的。
徐子川眼珠骨碌碌一转,看这人并未拔刀相向,苏清面上也并无什么焦灼之色,便放下心来,只对苏清道:“又怎么了?”
他自己虽是个已转行的半调子庸医,但苏清做为仁心堂大姐姐的医术却是不容置疑的。再说那人的症状也并非什么疑难杂症,早上那碗汤药下去,无论如何也该退热了。
苏清撑在柜台上与他面面相觑,仗着背后那黑袍男子看不见,便偷偷翻了个洒脱的白眼,这才清清嗓子道:“早上是不喝药,此刻是不吃饭了。”
“仁心堂是医馆,”徐子川抬手指了指柜台上方那“妙手回春”的牌匾,“还管人吃不吃饭?”
黑袍男子听怒了:“不吃饭怎么吃药?”
徐子川被他嚣张的态度激得也是心火狂旺,正要发飙,却见苏清递了个眼色,轻轻摇头。花辞也偷偷踮脚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也是,此刻堂中还有这么多病人呢,不能闹起来。
“你给他开的方子是饭前服用还是饭后服用?”徐子川忍住气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那个没礼貌的嚣张黑袍,只对着苏清问道。
苏清扶额:“……饭前。”
“那不就结了?空腹还正好喝药呢,找几个人按住灌下去就行了。饭他爱吃不吃,没听说过医馆要管治病还得管长肉的。皇帝来了也是这理,不服憋着。”
忿忿的徐子川低声对苏清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下一介武夫不会处事,先才鲁莽得罪之处,还请公子雅量海涵,”那黑袍男子忽然出人意料地将长刀立于身侧,单膝徐徐触地,“我家……公子说,若公子不出现,他什么也不会吃的。”
诊堂内候诊的人们纷纷好奇又惊讶地朝这头看过来。
徐子川大惊:“你你你……赶紧起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比他更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栋梁之才,真是不得不服。
徐子川满脸没奈何地应着那黑袍,却不动声色地在柜台的遮挡下向花辞打了个手势。
始终闲散支肘撑在柜台上的苏清自是瞧得一清二楚。
花辞垂眼看到徐子川的手势后,便不着痕迹地挪到一旁,悄无声息地自柜台下的暗屉里摸出一个小竹管子递到徐子川手里;与此同时,苏清也立即回身去扶那黑袍护卫,口中全是和气调停之词。
徐子川将小竹管子收进袖中,这才苦着脸绕出来,对那黑袍男子碎碎叹道:“走吧走吧,我也真是服气了。行走江湖要讲道理嘛,怎么横不过别人就当众跪下呢?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