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抵死不从、顽抗到底的架势只换来徐子川隐隐轻哼。
男子的薄唇抿成直线,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眼睛大了不起?我是熬了个通夜,不然保准比你瞪得还圆……”徐子川眯眼假笑着,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住他两颊迫他张嘴,强行灌了他一口,立刻又眼疾手快地将他的唇上下捏住。
“给我老实咽下去!”
见他似乎打算以舌将那口药抵着吐出来,他的声调并未上扬,只是加重了语气,无端透出一股子凶霸霸的蛮气。
春日晨晖被木窗花格分成一束束温柔锦华,浮空而入。
那些金光交错层叠,顺着徐子川的侧脸随意一描,便近乎一幅浑金璞玉的美人图——
可惜这美人微乱的长发披散,那身荼白色云雾绡外袍披得松松垮垮,一条金丝映月纹长锦带随意束在腰间,活像是临时自睡梦中被惊起,顺手抓到什么就胡乱穿了来的模样。
若此刻他没有披散着一头微乱的长发、没有青白着一脸困倦的假笑,那场面也算得上浮生静好,美人如画了。
不过有一点十分可惜,这人竟是一个男人。
男子的目光缓缓扫过他颈间那道渗出血珠的细痕,眉心微蹙,竟就真将那口汤药咽了下去。
“多谢赏脸啊,”徐子川这才又回复了有气无力的懒笑,再勺了一匙药递过去,“呐,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不如就喝完吧。”
就这样,男子在他的胁迫加诱哄下喝光了整碗汤药,只全程以审视的目光暗暗打量他。
徐子川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顺手拿衣袖胡乱替他抹了抹唇角的药渍,如释重负地笑叹一声,自腰间暗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拈了颗参糖大大落落拍进他口中。
被制住穴道动弹不得又口不能言的男子只能瞪着他,到底还是任由那颗参糖在舌尖缓缓化开。
见他抗拒的态度有所软化,徐子川抬手将散落颊边的长发拢到耳后,又将那两枚银针抽出,隐着呵欠含糊笑道,“若你觉得被我冒犯了心中有气,那你就……憋着吧。”
他声调软软绵绵地话着嚣张话,笑起来眉眼弯得细细的,整个像是捏出来哄小孩的那种小面人儿,整个透着叫人很想咬上一口的淡淡甜意。
当然,他自己大约是不知道的。
“你是谁?”
不知是否因为高热的缘故,这人低沉的嗓音有些沙沙的,听着真是……余韵绕梁,似一缸子陈年花雕,简直能将人熏醉了去。
徐子川困倦的笑眼倏然发亮,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我叫徐子川。”
见他强撑着想躺回去,徐子川倾身过去帮忙扶他躺好。
男子闭了眼将头扭向内侧,轻声道:“你颈上有伤。”
咦?
第34章 不服憋着
徐子川随手往颈上抹了一把,定睛一看果然有血,不禁对着那径直卧床闭目的人呲牙做鬼脸,末了以极轻的气音泄愤: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不会跟儿子计较的。
床上那个连伤带病又浑身乏力的病患闭目咬牙,只恨自己不能跳起来打他。
他虽未真的说出声,他却听得很清楚。
完成了姐姐请托之事后,徐子川折回自己那间客房,终于好生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午时,醒来时元气大振,整个人清醒许多,这才觉出颈间那道浅浅的伤口挺疼的。
好在徐子川自小在团山上疯跑长大,并不是个娇气的姑娘,简单梳洗过后便随手捂着脖子去仁心堂的灶房寻吃的了。
哪知刚吃完出来就遇上了花颜。花颜见他捂脖子龇痛,当即拉了他就往前头诊堂去上药。
吃痛眯眼的徐子川边捂着脖子一路频频点头,回应着掌柜及医馆学徒们热络的问候,被花颜安置在柜台后的小圆凳上挨着掌柜坐下。
仁心堂是凤城最大的医馆,口碑也极好,一向很有些“客似云来”的意思。此刻虽是正午,堂内候诊的人倒也不少,三三两两低声说着话,嗡嗡嘤嘤有些嘈杂,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柜台后的动静。
花辞一边仔细替他上药,时不时偷觑他的面庞两眼,语气稍显热切:“子川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坐在凳上的徐子川微微仰头方便他上药,闻言垂眸拿余光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勾起唇角没吱声。
见他不接话,花辞也不恼,笑眯眯地扭头问掌柜的要了一卷伤布过来,又道:“子川啊,人家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你说你这都七分长相了,怎么总不好好打扮呢?”
“我就想着,既都七分长相了,剩下那三分不要也罢……”徐子川见他扯出伤布就要往自己颈上裹,连忙直起身抬手拦下,“只是小伤口,没必要裹得像断了脖子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