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了,这人还是贵客亲自指名。”
“不对,我怎么听说,是那位阿部勒殿下进宫参加宴会那天,他与长公主俩人约好的。”
“没错,我听宫里的公公说,是上巳节那日的事了。”
“听说今日他们去须弥山,这须弥山路途遥远,当日来回怕是不易,说不定还得在那处过夜呢!”
“啧,这孤男寡女的——”
段琼走近时,顿时有人推了下那说话人的肩膀,后者后知后觉,讪讪停住口。
“段将军。”
说话的仨官员品级都比他低,赶忙行礼。段琼瞥了他们一眼,罕见地没有回应,只是绷紧脸径自往反方向走去。
等他走远,那些人舒了口气,刚才最后说的官员更是抚着胸口,一阵后怕:“瞧他那样子,我真怕他要动手打人。”
其余二人斜瞥他,“你怕什么?这是宫里,再者说了,咱们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对呀,明明楚椿大人才是此次迎宾大臣,结果人家大月国国主偏要长公主来当向导,皇上也同意,搞不好再过几日,咱们又要跟大月国缔结姻亲了。”
“你说这护国大将军也真是的,好好一段天赐良缘,自己给折腾没了。”
“可不是么?长公主殿下那样的人物,他不珍惜,自然有大把人抢着要。唉,可惜大月国远在千里之外,长公主殿下那么娇贵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跋山涉水到穷乡僻壤处受苦。”
“要我说,这嫁去大月国也并非坏事。瞧这阿部勒国主相貌堂堂,对,论起身份,咱们大楚的长公主配这弹丸小国之主,那是绰绰有余。可话又说回来,殿下毕竟嫁过人,二嫁嘛……自然要求不能太高。”
“也对,这嫁过的女人就像一件被穿过的衣服。无论再好的面料,再精致的手艺,可进了典当行,旧的就是旧的,当不了几个钱。”
三人正侃得高兴,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喝。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声音低沉有力,吓得他们猛地转过身,见到来人,更是磕磕巴巴地道:“颜、颜大人。”
颜琅不知站在此处多久,又听了多少,此时他冷冷盯着他们,白皙冷峻的面容透出森寒:“按律,非议天家私事,当罚抄《大楚律令》。你们三人,跟本官去趟大理寺吧。”
“……”
三人委屈巴巴的,其中一人忍不住反驳:“颜大人,这事私底下都传开了
,也不能就逮着我们罚呀。再者说了,这要日后真的成真,何来‘非议’一说?”
颜琅怒极反笑,“殿下奉皇命招待贵宾,此乃国事。她为国出力之时,尔等却在背后议论她的私事,这不是非议又是什么?”
“再者,殿下光风霁月,国主光明磊落,他们之间坦坦荡荡,又岂容你们暗中污蔑?”
不是,你不在现场哪里能看出他们坦坦荡荡了?
可惜“玉面阎罗”声名在外,而且对方官职也比他们高,三个倒霉鬼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去领罚。
段琼自然不知道这些,走在与退朝官员反方向的宫道上,方才那些话盘旋在心口,那夜公主府前的画面又活生生在脑海中重现。
他加快步伐,来到正德殿门口时,彭福便迎上来:“哟,段将军。”
“彭公公,劳驾,我有事想求见皇上。”
彭福笑道:“得勒,您且等着,奴婢进去禀报皇上。”
段琼站在门口,神情不由得一点点收紧。片刻后,彭福走出来,露出歉然的笑:“段将军,皇上现在有要事,您改日再来罢。”
要事?
不,甫下朝他就急急赶来,而且上书房那三位正在阁中与下属开会,这个节骨眼上,根本没人来面圣。
段琼愕然片刻,才道:“不,彭公公,我真的有要事想面见圣上。”
彭福无奈极了:“段将军,您搁这跟我急也没用呐,皇上确实是没空。”
段琼:“……”
望着被侍卫严密把守的宫门,他抿紧嘴角,眼中迸发出不甘。
都这种时候了,楚玄还在忙什么?
等?
不。
段琼深深地看了“正德殿”三个大字,随即转身就走。
* * * *
须弥山座落于王都城门向南三十里处一片山脉当中,山势陡峭,立于群峰当中,犹如利箭直指苍天。若站于山间,清风徐徐,拂过山林滚起层层翠色波浪,极目望去,碧空压顶,远处层峦叠嶂,大地如同尽在脚下。
石亭中,两道身影对立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