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帕,这样的事换作自己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楚玄是皇帝,后宫妃嫔三千,谁会天真到奢望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会守着一个女人,恐怕皇帝接过后随手便扔了。
但是……
皇帝是故意的。
赵明蕊内心又泛起酸涩,以她对天子的了解,这样少年老成的人在自己面前掏出这方帕子,完全就是故意的。
是了,年轻的皇帝得偿所愿,可这段隐秘禁忌的爱恋不可让人知道,身边根本无人可以分享他的喜悦,他是在宣告他的战果。
目光流转间,聪慧的宜贵妃已将个中玄机参个明白。暗暗斟酌用词,赵明蕊喉头滚了滚,才继续道:“自古女子赠帕,自是托付一片真心。而这赠帕之人绣上这图样,更是表其与您双宿双栖的决心。皇上得此情此意,臣妾自然要恭喜皇上。”
说完,她看着楚玄嘴角笑意不减,心中终于落下大石。
“当日她不仅说宜贵妃貌冠王都,还说你博学多才、端庄贤惠,如今看来,确实是对的。”
楚玄将帕子重新放回袖中,才把话题又兜回刚才选秀的事情上:“礼部的折子朕批了,等开春,你就替朕好好操办选秀的事吧。”
“……是。”
赵明蕊跪在地上,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阿枳才从门外进来,扶起她。
眼见主子仍神游于九宵之外,阿枳有些急了:“娘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上……要本宫开始筹备选秀的事。”
选秀?
阿枳大惊:“这、这好端端的,怎么要选秀了?”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要选秀?
赵明蕊茫然地看着自己心腹侍女。
刚才皇帝还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得了定情信物,这会儿又说要选秀,是因为顶不住那些大臣的悠悠之口么?
可是,在她进宫之前,宫里也没办过选秀,而且那场选秀还是长公主主导的……
不,等等。
一个惊人的猜测像忽然破冰而出的船,撞得她遍体通寒。
他对揽月殿之事毫不在意,还要办选秀,莫不是要——
“娘娘,您怎么了?”阿枳看着主子忽然惨白了脸,一时也慌了。
赵明蕊猛地抓住她的手,喃喃道:“疯了……他真是疯了……”
……
“所以,你是从披香殿来我这里?”
“嗯哼,姐姐放心,朕在那儿可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信,你可以问问来喜。”
楚瑶按住他正为自己揉肩的手,转过头,心中欣喜,脸上却抿着嘴道:“以后不要这里了,好歹留多一柱香的时间,不然宜贵妃会伤心的。”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楚玄低声笑了:“她要权力,朕便给她代管后宫之权。你可没瞧见,每次她见着朕,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就无趣。”
他继续为楚瑶捏着肩膀,又凑到她耳边说:“不过,朕还以为姐姐会说,为免后宫争宠,要朕雨露均沾,偶尔也要在披香殿过夜才对。”
“讨打。”
说是打,可这拳头轻飘飘落下,反而被捉了个正着。
楚玄深深地看着她。
这会外头小雪纷纷,屋里头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两人四目相对,无须言语,慢慢地靠近,然后通过最原始的方式传达心中的思念……
床头留了盏灯。烛光透过纱帐,为帐中一片春情蒙上柔和暧昧的光。
“渴。”
楚玄翻身下床,从桌上一直温着的茶壶中倒出茶水,然后送到床边。
藏在棉被中的女人半撑起身子,他已将杯子送到唇边,然后看着那嫣红的双唇轻启,将茶饮尽。
端水倒茶,还伺候到嘴边这种事,原先不是天子该干的,但是楚玄乐在其中。初时楚瑶还想自己来,可有一就有二,慢慢的,她已经习惯什么让楚玄来。
温水煮青蛙。
楚瑶从被中伸出手,扯住楚玄的袖子,嘟囔道:“还早,先睡吧。”
她已经习惯两人相拥而眠的温暖,楚玄没在的夜晚,她总会在梦中遇见他。但这样的秘密,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楚玄的。
横亘在二人之间那道天堑,如今被他们巧妙地架了座桥。哪怕这座桥摇摇欲坠,楚瑶也小心翼翼地踩在上头。
这样暗中私会已经是皇姐与皇弟之间最好的模式,她眷恋着楚玄的爱与温暖,也不愿去打破世间纶理纲常,以皇姐的身份作荒唐之事。
这样刚好,
也最好。
“嗯。”
温柔乡英雄冢,饶是再硬的精钢遇见眼前的温床美人,也得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