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自有法理,为了生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段琼探过身子,主动拿掉她手中已凉的花茶,给杯子满上热的,重新塞回她手里。
掌心触碰到温热,这股热度通过掌间脉络直达心脏,为潜藏在心中的勇气添了把火。
此刻,楚瑶眸中迸发出决绝的光,忽地开口:
“那倘若不是为了生存呢?倘若兰花仅仅只是移情别恋,喜欢上蝴蝶,而不喜欢蜜蜂了呢?”
段琼幽幽看她,“夫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楚瑶与他对视,一字一句说道:“驸马,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爱上了别的男人。”
* * * *
这是个温柔的夜。
夏风拂过窗外的芍药,满院的姹紫嫣红随风微微点头,藏在泥土中的蟋蟀发出窸窣叫声。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
年轻俊天的男人看着窗外的月下花海,转过头来,轻笑道:“芍药娇艳,倒是十分衬你,宜妃。”
赵明蕊跪在地上,浑身绷得紧紧的,脸上扯出一抹笑:“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比得过鲜花?”
“常言道人比花娇。宜妃你未宫前,也是王都有名的佳人。‘赵女冠绝王都’,朕记得,当时长公主就是这么跟朕说的。”
赵明蕊低着头,语气极为恭敬:“不过是他人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说罢,她的下颌被两指抬起,入眼便是楚玄如天神般俊美的面孔。
天子忽然往前倾,拉近彼此的距离,饶是赵明蕊心中明如澄镜,此刻两颊也飞上绯红。
“……皇上。”
楚玄目光往旁边瞥去,来喜当即回过神,忙领着披香殿一干人等离开。
赵明蕊的心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眼前的男人用另一只手为她将鬓发捋至耳后,慢悠悠地说:“宜妃,你进宫图什么?”
这句话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熄了满腔的激动。
“是中宫之位?还是朕的恩宠?抑或是想替你的家族争得荣耀?”
“皇上……”赵明蕊脸色渐渐发白。
楚玄微笑着,他本就长得俊美,如今这样温情脉脉,若是放在从前,赵明蕊早就心花怒放。但她已经见识过天子的可怕,此刻如履薄冰,生怕哪里说得不好,又要惹这位主不高兴了。
“没关系,你尽管直说,朕都恕你无罪。啊,就是别拿情呀爱呀那套说辞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应该说蠢话。”
赵明蕊后脊发凉,头上也涔涔冒出汗来,这情形也由不得她多想,便道:“皇上,臣妾蒙皇上恩宠入宫,自然是想得圣心眷顾。但凡是妃嫔,谁又不想赢得您的欢心,您的恩宠也是我们妃嫔在后宫立身之本,也是我们家族的荣耀。至于中宫之位……臣妾梦里是想过,但梦醒之后,臣妾有自知之明,绝不敢肖想。”
“呵,”楚玄收回手,坐直身子,自己从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来,品着茶边道:“道理你都懂,那为何又要做些令自己失掉恩宠的事呢?”
赵明蕊浑身一震,“臣妾没有——”
“是你的侍女阿枳找了人,跟瑞庆殿那个奉茶的小太监透露长公主没在灵光寺参加水陆法会的事。”楚玄晃了晃杯子,语气漫不经心:“当然,赵琳那蠢货以为找了个好机会,特地写信给家里,让她那个同样蠢的娘去散布段府不和的消息。”
“她以为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给姐姐添堵,却全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不过给人当枪使。”
楚玄将茶饮尽,含着笑看向眼前一脸惨白的妃子,“她的蠢,朕向来很清楚。朕不明白的是,你大费周折搞这些小手段,是这舒服日子过腻了,想自寻死路么?”
“不是!”赵明蕊俨然没想料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楚玄面前完全成了透明的,她重重往地上磕头,急忙解释:“皇上,臣妾、臣妾这样做,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赵婕妤前阵子对臣妾说了些难听的话,所以臣妾一时被鬼蒙了心智,才会犯下这等糊涂的错,皇上饶命呀!”
砰砰砰,她一下又一下,重重往地上磕头。
楚玄看着眼前鬓发凌乱,连额头变得红肿的女人,意兴阑珊道:“行了。”
赵明蕊满面狼狈地看他。
“本来你跟赵琳之间一些小打小闹,朕就权当是这宫里无聊,你们打发着过日子。不过,你拿段府来生事,朕就没办法睁只眼闭只眼。”
“护国大将军回朝一事,你应该也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