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撤了下去,褚萧才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看向国公夫人看去的地方。
新发的嫩芽在树上颤颤巍巍,鸟儿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看到这幅祥和的画面,褚萧颇有些怀念道:“仲兰,你我成婚,有多少年了?”
仲兰,是国公夫人的名字。
她原名姚仲兰。
自从嫁入国公府之后,那些人对她的称呼,从来都是国公夫人,就连褚萧,都已经许久没有唤过她的名字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现在居然在听到褚萧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居然,还有一瞬间的恍然。
姚仲兰以为,褚萧过来找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应该质问她。
问罪于她。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褚萧居然会提及以前。
“你我成婚,已经有十八年了。”
“是啊,十八年。”嫩芽新生,他们的婚姻却如同一潭死水,褚萧苦涩的笑了笑:“婵儿和褚玉,也都已经十六七岁,一转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转而,他又面向了姚仲兰。
从褚萧的眼中不难看出,里面没有质问,没有恨意,看向姚仲兰的目光,仿佛多年的好友一般:“你知道,我这十八年来,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
遗憾的事情?
人这一辈子,有谁能够一直顺风顺水的。
“是什么?”而对于褚萧遗憾的事情,姚仲兰确实是带了几分好奇。
他权利滔天,连最上面的那位,都会让他几分,儿女双全,姚仲兰自以为作为他的妻子,也没出过什么差池,他,还能有什么遗憾?
如果连权倾朝野的国公爷褚萧都有遗憾的事情,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是我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
听他说完这句话,姚仲兰瞬间明白了,这是在说他梅苑的那位怀了身孕的梅夫人吧?
姚仲兰自嘲一笑,梅夫人是他的最爱,那她呢?
作为国公爷的正牌夫人,她又算是什么呢?
十八年的携手并进,又算得上什么呢?
难不成,褚萧还想让她把国公夫人的位置腾出来?给他的那位挚爱来坐?
就怕自己愿意,上面那位,也是不愿意的。
“那老爷不去看看您的那位最爱,还在我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位置,是腾不了,但是人,她可以让出去。
看?褚萧昨晚可是看了一夜。
哪怕他再身强体壮,不觉劳累,爱人离世的打击,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承受。
不过他早已不是还未建功立业的褚萧。
哪怕心中再难受,这面子上,他要是愿意,也不会露出一丝一毫来。
褚萧笑了笑:“你知道吗?以前,我原本是不贪图功名,只觉得,做一个小官,也是好的。”
“可惜,小官,无权无势,任人欺负,所以,我要功名,我要权势,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
“哪曾想,哪怕我权势滔天,也有不能拒绝的事情。”
“那就是娶你!姚仲兰!”
原本还在谈笑的褚萧,一转眼变了脸色,对着姚仲兰怒目而视,手笔直的指着她的脸。
四周的丫鬟,早在褚萧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全都退了下去。
现在的厅内,只有他与姚仲兰二人。
院子里的人,也都被驱的远远的。
巧慧明白,夫人与国公爷这一日,注定会闹不愉快。
索性把人全都打发了去,只留下自己一人,守在门后。
姚仲兰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她的面色不改,反而笑着道:“我可没逼着你娶我。”
“当年,我辅佐新帝登基,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护国公,为了免去小皇帝的忌惮,我特地娶了你,县主,一个宗室之女。”
关键是,姚仲兰的这个县主,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是现在的这位皇帝,册封的。
她原本只是上任大将军之女,因自己的父亲护驾有功,牺牲了性命,成为了遗孤,才被册封的。
要说后面的势力,也不过是上面的那位。
所以她当初能够嫁给褚萧,连她自己也没能够想到。
褚萧当时年少,英俊不凡,功名赫赫,这上京之中的世家女,谁不想嫁与她?
偏偏这样的好事儿,落到了她这个孤女的身上。
哪怕她的父亲是上一任将军,哪怕她以为,褚萧娶她,是为了报她父亲的提携之恩。
再怎么说,对她,应是有情才对,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惜,现在看来,褚萧这般刚烈的模样,倒是像从前的婚事,是被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