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穆白望着他的侧颜,思绪一下就乱飞到不知何处。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也是在这座地宫。”时穆白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楼影的眸色滞了滞,眼中只有茫然,
“我记不起来了。”
“我记得的。”时穆白笑道,“那时候我还特别小,我父王还在,我哥……也还在,我贪玩到处在寨子里跑,没有人敢拦我,除了这个地方。”
“可我偏偏不信邪,非找了个时机到这来,随后便碰到了你,你和他们长得不一样,你要好看些,我当时就特别想捏捏你的鼻子,结果被闻讯赶来的父王阻止了,他第一次骂了我,特别凶……但也是在那一次,我知道了飞鸢卫的秘密,也知道了……你是谁。”
这段与自己有关的记忆,楼影却完全回想不起来,他只觉头痛欲裂,脑袋最深处丢失掉的那一块开始止不住地发疼。
时穆白抚着楼影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不要再想了,楼影。”
楼影静了下来,眸中只有眼前的时穆白。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时穆白说罢便兀自陷入回忆,“后来父王默许了我进入地宫,我会经常来和你说说话,但有一天,你消失了。”
“再次见到你时,是在栖梧宫。我很震惊,章和太子居然会为了祁言改变曾经使得自己一败涂地的决定,也很欣喜……我居然可以再次见到你。”时穆白的眼中盈满了热泪,“即使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对不起。”
楼影终于开口了,“每一次易主,我都会失去记忆。”
“所以这一次,你又会忘记我了吗?”
面对时穆白的疑问,楼影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知道吗?楼影,我们在过生辰时会说,希望你长命百岁,在祝福夫妻时会说,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因为一百岁就是人类最大可能到达的极限,但你呢?”时穆白含着泪问道,“楼影,你有几个一百年?”
这个问题,楼影仍旧不知如何作答。
可沉默有时,也是一种答案。
时穆白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她把楼影拉到自己的身边,而她脚跟前的那一块地砖也跟着消失了,再次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楼梯。
“楼影,下去吧。”
时穆白说完就背了过去,不再看他,但楼影知道,时穆白在抹眼泪。
在完全消失前,楼影叫了她的名字。
“时穆白!”
时穆白转过身来,她第一次见到了楼影的笑,可他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
走出地宫,季无虞还在等她,见只有时穆白一个人出来,有些着急地问道:
“楼影,怎么样了?”
时穆白把指骨给了季无虞,说道:“飞鸢卫已经被唤醒了,你可以回郅都了。”
“那楼影……”
“你放心,他没事。”时穆白把眼泪憋了回去,又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东西,季无虞看去,是时穆白曾经给过自己的银臂钏,“九黎一战,多亏了辜将军,这个东西你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随意给别人了。”
季无虞接过,有些犹豫地开了口,“辜将军和我说,这个银臂钏便是九黎领主的象征,他到九黎一拿出来,原本叛乱之人便尽数归顺,但为何……你要给我?”
“季大人,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什、什么意思?”
时穆白一笑,“你忘记我说的了吗?每一任皇帝,便都是飞鸢卫的主人。”
季无虞听懂了时穆白的暗示,却不敢在此刻应下,时穆白也没有逼她,转而问道:
“还有一事,你会唇语吗?”
“临弈教过我一点。”
时穆白和她对了一串口型,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季无虞顿了顿,似有几分疑惑,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会记住你。”
第202章
| 202
紫宸宫外。
皇帝仅剩的亲卫被杀得片甲不留,鲜血染红了宫门外的汉白玉台阶,郁承昶踩着血拾阶而上。
原本待在凤和宫的杨婵君手持凤印,立于殿门前。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杨婵君的身子止不住地在发抖,可强大的意志力逼迫她举过手中的凤印,高声喝道:
“郁承昶!本宫以皇后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进紫宸宫一步。”
郁承昶挑衅似地提了刀便走上紫宸宫前的台阶,杨婵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又很快强装镇定,与其对峙,
“陛下龙体有恙,不能见人。”
“好,我不见,”郁承昶摆出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那劳烦皇后娘娘去紫宸宫内把玉玺拿来。”
听到他要玉玺,杨婵君瞬间脸色大变,“你要玉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