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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91)

可这样的潇洒立场固然帅气,接下来迎来的却是家中的一场风暴。

钟淑仪是在几天后才得知她辞职的消息,大怒,冲回家里:“你二姨说你辞职了,你居然一声不吭,还告诉我你二姨夫放你假?!”

宋诗意顿了顿,说:“二姨夫的确放了我的假,是我自己打算年后不去上班了。”

“为什么不去?我那么拉下脸去给你求来这个饭碗,你说砸就砸了?”

“我做不了。能力不够,学识有限。”

“你都做了三个月了,这个时候跑来跟我说这些?”钟淑仪几乎按捺不住怒气,厉声说,“宋诗意,你给我滚回去上班!你要是辞职,这个家你也别回了!”

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简直要掀翻了房顶。

可宋诗意清楚,这事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钟淑仪能做什么?在得知女儿被职场性骚扰后,她无非就是找上公司闹事,然后怒气冲冲要求开除赵卓。

第一,钟淑仪的闹腾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二姨夫不会开除赵卓,钟淑仪的争吵对象会直接变成二姨,在丈夫和穷姐姐之间,二姨的选择再清楚不过。

宋诗意当然也知道,以钟淑仪的性子,一旦得知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更加不能说。

她疲倦地坐在沙发上,说:“妈,年后我会重新找份工作的。”

“什么工作能比这个好?你也知道你学历不够?学历不够还不好好珍惜这饭碗,怎么,打算去扫大街吗?你以为五百强的工作是天上随随便便就能掉下来砸你头上的?”

……

一波又一波的怒火,一句又一句的争执。

宋诗意累急了,起身往外走,说:“妈,您消消火,我先出去一趟,免得您看着我心烦。”

心烦的不止钟淑仪,还有她。

*

离春节还有两周的时候,国家队放假了。

同志们欢欢喜喜收拾行囊,回家过年,程亦川也不例外。

在这两周里,他总是接到魏光严的电话,那家伙在贫困山区里成天叫嚷着:“我妈舍不得开电热毯,这日子没法过了!”

“肉都不给我吃饱,我还不如回基地!”

“我讨厌过年!我不想回家!”

……

程亦川过得不太好,回了家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隔了两代,话说不到一处去。他偶尔上上网,偶尔出门转一圈,后来干脆开始上网查,打算去欧洲找爸妈,然后一个人旅游。

他是如此严于律己,没有再和宋诗意联系,偶尔盼着她主动找他一次。

可她没有。从来没有。

他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有了什么值得说道的事,竟也只能对魏光严和薛同等人说。后来他灵机一动,开始发朋友圈。

某日见到路边一只仰躺着晒肚皮的狗,他拍照,发朋友圈说:是我本人了。

她看见,一定会哈哈笑吧,也许会发来信息说:“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

可令人失望的是,她毫无动静。

某日爷爷奶奶去参加书法协会的聚餐了,他一个人出门解决午饭。途经一家日式拉面馆,顿了顿,抬腿走了进去。

他替那碗拉面拍了照,说:“这种分量的,至少要来两碗。”

她看见了,一定也会想起去年在日本的那一次共进晚餐吧?也许会发来信息说:“哪天再请我一碗?”

可她没有。

他开始把一些琐碎小事发在朋友圈里,盼她能看见,可她从来没有评论,没有点赞,也没有再找过她。

他想,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再一想,他干嘛老惦记着她?他对她又没意思。

反正生活莫名其妙就过得不太好。看什么都不顺眼。程亦川像是来了大姨妈的女人,动辄唉声叹气,哪儿哪儿都不顺心。

直到离春节只有几天时间了,街上挂起了大红灯笼,自家也贴上了倒着的福,他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逛国外论坛,又一次接到魏光严的电话。

本以为又会是一通来自贫困山区的吐槽,却没想到魏光严语气严肃地说:“你听说没,师姐遇到事儿了。”

“哪个师姐?”

“还能有哪个?宋诗意啊!”

程亦川一顿,腰都挺直了:“她怎么了?”

“她被她上司性骚扰,然后辞职了。”

书桌前,有人噌的一下站起来,椅子都带翻了,“你说什么???”

魏光严重复了一遍从陆小双那听来的消息,然后莫名其妙被挂了电话。

“程亦川?”

“程亦川????”

“操,挂我电话也不说一声!!!”

另一边,挂他电话的人拎起大衣就冲出了门。

他在小区外打到了计程车,上车后气息不稳地说:“师傅,去机场。”

第53章 第五十三个吻

上飞机前,程亦川给宋诗意打了无数通电话,对方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到了北京,他还没下飞机就又开始打,可宋诗意仿佛人间蒸发,回应他的永远是冷冰冰的关机语音。

“有本事一辈子不开机。”他咬牙离开机场,招了辆计程车,“去国子监大街,箭厂胡同。”

别无他法的程亦川只能找魏光严求助:“把陆小双的电话给我。”

魏光严的声音听上去很警惕:“你要她电话干嘛?”

“少废话,快给我。”

“我不。你不说清楚找她干什么,我是不会把电话给你的。”

程亦川骂了句脏话,忍无可忍说明原委,总算让魏光严松了口,顺利要来陆小双的号码。

两人在胡同口碰头,陆小双穿了身单薄的机车装,他也两手空空,压根看不出是出远门。

“到底怎么回事?”他开门见山。

“进去说。”陆小双带他走进胡同口旁边的咖啡馆,避一避外头的北风和寒意。

都是干脆利落的人,做事情也不拖泥带水,一个问,一个答,很快有了眉目。

程亦川听了郝佳的话,还亲自来了趟北京进行实地调查,也听宋诗意亲口保证了无数次她过得很好,也不打算再归队,他这才死心。哪知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一切都是她安慰人心的谎话。

“她过得好?哈,每天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被人呼来喝去,一天下楼三次买咖啡,当牛做马送外卖。”

陆小双冷笑着往椅子上一靠。

“她那二姨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是姨父,其实就是只大尾巴狼。一边装腔作势当个好长辈,一边知道侄女被人性骚扰,还反过来劝她忍气吞声别说破。最要命的是什么?他劝完之后,假惺惺拿了只红包出来,想给钱打发人。这种操作你敢信?”

程亦川的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线,没吱声,由于手攥得太紧,隐隐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陆小双别开脸去,隐忍着说:“那天晚上我在胡同口接到她,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结冰了,整个人抖的跟筛子似的。我留她在我家住,她怕她妈担心,回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发烧到三十八九度,一整晚都浑浑噩噩的。我听了真想去把那畜生给打死。”

“你知道他有多嚣张吗?光明正大找上了她二姨夫,说自己对她动手动脚了,而那个所谓的二姨夫,合起伙来欺负人。我他妈气得要命,都叫了人准备上去干了,被宋诗意拦着,她说她要自己处理,不让我动手,动手就翻脸。”

……

陆小双显然也是憋急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再抬头,才发现对面的人脸色难看,浑身紧绷,处处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杀气。

她靠在椅子上,说:“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我?”

“说吧,你来北京干什么?总不能就为了从我这儿听一遍事情经过,就大老远跑过来吧?”

程亦川顿了顿。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来之前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没有清晰的规划和明确的目标,只是在听魏光严说了这件事后,大脑里有闪电劈过,整个人都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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