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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71)

该说一句谢谢你,感激她的倾囊相助,还是骂一句真糊涂,指责她的轻言放弃?

他张了张嘴,却傻愣愣地站在那,只是拉着她的胳膊,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宋诗意正想骂他,臭小子动手动脚干什么,又想演偶像剧了吗?可刚张嘴,就看见他茫然地低下头来,与她双目对视。

他急急地问她:“为什么要走?”

少年的眉眼往常总是飞扬的,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和不谙世事的天真,此刻却藏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与愁苦。

他急切地说:“不是说好要坚持吗?是家里的事情没解决好,你急着用钱是不是?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啊,再等等不行吗?”

程翰已经找到Gilbert了,如今正在沟通宋诗意的伤情。

他不能给她无谓的希望,可万一有机会呢?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等他为她争取那一点光明呢?

程亦川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此刻仍不是个适宜的机会。他怕他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宋诗意不知他心中矛盾,却察觉到了他的焦虑,加之拉住她的那只手沉甸甸的,越握越紧,险些把她弄痛。

她一愣,叫他:“程亦川?”

少年大梦初醒,猛地缩回了手,片刻后,低声问她:“真的要走?”

“离队手续都办好了。”她点头。

“没有反悔的余地吗?”他追问。

“没有了。”她狠下心,不打算告诉他孙健平开的是张假条。

程亦川颓然站在原地,先前的一腔热血化为乌有,一颗心都冷了下来。

宋诗意看他脸鼓得像河豚,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笑道:“我以为你该高兴的,卢金元把破坏雪杖的过程都交代了,证据已经送到了孙教那里。”

念及自己要走,对这个尚有稚气、不够成熟的小师弟却莫名其妙放心不下,她收起了笑意,多叮嘱了两句。

“程亦川,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可是傲骨胜过傲气。志气该在心里,在骨子里,而不该总是浮于表面。否则就应了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怕他总这样狂妄,重复自己从前的老路,在队里受人排挤,过于孤单。

“我曾经跟你说过,十九岁的时候我以为我来到队里是为了荣耀,为了冠军,可是二十五岁这年回头再看,才发现更重要的是这六年时间里和我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所以你别重蹈覆辙,别像我一样蹉跎时光,也去交一些真心的朋友,不论前路多长多苦,患难与共总好过一个人扛。

“师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济了,是时候急流勇退,回家嫁人啦。”她还开玩笑,“我妈说年纪再大些,就只能挑人家剩下不要的了。”

而你,你天赋过人,年华正好,未来一片光明。

愿你永葆无忧,离我所经历的伤痛与挫折越远越好。

愿你前程似锦,脚下是荡荡坦途,抬首是万千光辉。

然而那些话,她一句也没说。她这样一个爽快利落的人,就不该说这样拖泥带水的话。否则叫陆小双听去了,一定会骂她真矫情。

宋诗意不用回头也知道,陆小双一定在窗口支着脑袋看呢。

不能叫她看热闹。

看热闹是要给钱的。

所以她哈哈笑着,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哪怕他比她还高了半个头多呢。可是没关系,疼爱小师弟的心在这里,不论他多高,在她心里也是那个可爱又可气的程亦川。

她笑容满面,说:“记住师姐说的话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程亦川低头看着她,定定地看着,一眨不眨。

记忆里,她总像这样,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教导他、嘱咐他,她一点也不温柔,可凶巴巴的语气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关心。

胸腔里仿佛有颗玻璃心破碎了,扎得人很难受,浑身都抽抽。

他别开脸,眼眶有些热。

真不想承认,他一直不愿她走,总说是不想看见她终止梦想、半途而废。可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清楚,不愿她走,分明是出于私心。

她走了,谁还会这样凶神恶煞地关心他?

她走了,也没人会敲他脑门儿笑话他、挤兑他了。

从前她动手动脚时,程亦川总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拍下她的手,说:“你也不过大我几岁而已,凭什么教训我?”

“你敲我脑袋干什么?”

“还敲?”

可是这一刻,他没有去摘下那只“以下犯上”的手。

他任她揉着他的脑袋,像是对待稚童一般,末了,轻声问:“多久走?”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

“就不能多留几天吗?”

她一愣,抬眼看他。

程亦川别开脸,执拗地说:“等到省运会完了再走,不行吗?”

没听见她的回答,他又重新扭头看着她,明知这是个无理的要求,却还是开了口:“至少看完我比赛,好不好?”

少年的眼神里带着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哀求、感伤。

宋诗意怔怔地看着他,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点点头,说:“好。”

然后看见他小狗一样,主人挠挠头、逗一下,就展露笑颜。

那双眼睛,比什么都明亮。

*

宋诗意回到宿舍时,陆小双已经在床上玩手机了。

宿舍床小,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呼吸稍微重一点都能被彼此感知到。

已近凌晨时,陆小双忽然睁眼,推了她一把:“睡不着就算了,干脆起来跑步。”

“……”

宋诗意:“我吵到你了?”

“废话,翻来覆去的不睡觉,怎么,吃了兴奋剂?”

“这三个字在这地方可不能随便说。还好我退役了,否则叫人听了去,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陆小双翻了个身,和她背靠背,片刻后,突兀地问了句:“冷酷师哥,热血师弟,你选哪个?”

“???”

“少装蒜,我从窗户那儿全看见了。俩大老爷们儿演偶像剧呢,一人拉一只手,干嘛,道明寺和花泽类抢人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诗意皱眉,“程亦川是找我问卢金元的事,丁师哥——”

她顿了顿,按了按眉心,“丁师哥倒真是你想的那样。”

陆小双笑了:“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洗耳恭听。”

“反正那俩人都是要留在这儿的,将来跟你八竿子打不着。要我说,都睡了,不上白不上。”陆小双理直气壮,“运动健儿嘛,体能好,身材棒,临走之前快活一把,开心你我他。”

“……………………………………”

“不是我说,你都二十五了,还是个雏儿。这么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摆在眼前,睡完一走了之,钱都不用给,可不得好好抓紧了?”

宋诗意一脚踹过去:“你给我闭嘴。”

“哎哎,踹我干嘛,我说的很有道理啊!”

“陆小双,你上这儿干嘛来的?拉皮条吗?听听你什么语气,你以为你是老鸨吗?”

被窝里,陆小双一脚踹回去,笑岔了气。

宋诗意本来还一个脑袋两个大,看她笑这么厉害,一个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话直到第二天陆小双还在跟她碎碎念,一副地痞流氓的口吻。两人正在食堂吃早饭,宋诗意怕被人听见,下意识拿馒头去堵她的嘴。

陆小双取出馒头,振振有词:“你要是喜欢温柔点的,就选师哥,年纪大的男人懂得心疼姑娘。要是喜欢激烈点的,就选师弟,年轻人冲动有劲儿,狂野小狼狗。”

她半开玩笑半逗宋诗意,还比了个狗爪子,侧头冲她嗷呜两声。

这一侧头,可不得了,居然有人端着餐盘停在她身旁。

陆小双下意识抬头看,就看见满脸惊恐的魏光严,一脸看禽兽的表情看着她。

陆小双:“……不好好吃饭去,你在这儿偷听什么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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