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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13)

甜点很多,马卡龙摆在双层点心盘里,布丁是桃心形状的,巧克力帕尼尼与几块漂亮的烤饼干一起被装在浅咖啡色的篮子里。

天花板上是五彩缤纷的彩带,墙上挂起了蝴蝶结。

屋子里被装饰得像圣诞节,满是他精致又活泼的少男心。

宋诗意哀叹着,不忍直视这一屋子盛景,只能把目光往窗外挪。可草坪上也仍是五颜六色的气球,简直哪哪都没眼看。

那个去拿剪刀的人回来了,捧着一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还点着两支蜡烛,昭告着她二十五的生日来临。

于是宋诗意也不知到底是他真找不着剪刀了,还是只是趁这个借口去准备蛋糕。

程亦川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胸口还插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咖啡色方巾,端着蛋糕走到她面前,眼里满是小星星。

“许个愿。”

满桌甜品,那只蛋糕是最丑的。

歪歪扭扭的奶油装饰,横七竖八的鲜艳草莓,正中是更难看的字体:Happy Birthday,宋诗意!

她一眼看出这蛋糕出自谁的手,尽管他没说。

这一屋子巨大的梦幻场景,像是一场五光十色的梦。尽管她不愿正视,但眼前的少年也是货真价实的好看。

宋诗意沉默几秒,凑拢了去,一口吹熄了蜡烛。

程亦川不可置信地说:“你还没许愿啊!”

“二十五的女人不用许愿了,又不是小女生,还信这个。”

“……”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他决定不跟她计较。又把剪刀递给她,笑容灿烂道:“那拆礼物吧。”

所有的环节他都准备好了,哪怕宋诗意一个都不想面对,但他把一颗赤诚到毫无防备的真心双手奉上,她做不到弃之如履。

煎熬。

宋诗意拿剪刀挑开了系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打上了蝴蝶结的缎带,打开了第一只盒子。

那是一副很朴素的手套,毛线制品,颜色是米白色。手背的地方缝了一只小巧的红色爱心布贴上去,像是雪堆里盛放的一朵花。

她一顿:“你织的?”

程亦川洋洋得意:“我在网上查攻略,弄了半个月才织好的,怎么样,就说我是不是心灵手巧吧?”

手套变成了烫手山芋,宋诗意触电似地松开手,匆匆盖上盒子。

第二只盒子里躺着一本菲薄的书,小巧精致,是英国诗人的古典诗歌选集。

翻开书,William Blake的那首《To the Evening Star》静静地躺在首页,她的目光堪堪落在那一句“点燃你爱的火炬吧”,就迅速合上了书。

程亦川把她急促的呼吸尽收眼底,装模作样摸摸鼻子,说:“你不是在学英语吗?我就去书店挑了本古典诗集,你要是想陶冶情操就读一读,不想的话,放着装逼也好。”

最后一只盒子,粉红色。

宋诗意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觉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全都堆在了今天。她沉默着打开盒子,看见了静静躺在其中的白色滑雪鞋。

她是滑雪运动员,一双鞋的好坏,一眼便能看出来。

鞋子漂亮得不像话,没有笨重的感觉,没有粗鲁的弧线,它从头到脚都雪白一片,小巧精致,甚至有些像舞鞋。

看见鞋子的第一刻,宋诗意就惊呆了,不由自主摸上去,一眼沉迷。

屋子里寂静了一刹那,程亦川放轻了声音,说:“宋诗意,二十五岁,穿着它重返赛场,惊艳全世界吧。”

*

一顿饭吃得扑朔迷离,到最后宋诗意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吃完的了。

程亦川倒是很自在,刀叉使得像贵族绅士,一身西装令他光彩照人。饭后,他拉着她出门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宋诗意一直很沉默,自认为该说的话都说过了,他却也如他所说,自顾自地对她好。

她想,可能是说得还不够多,力度还不够大,于是一路上绞尽脑汁,要怎么打消他的念头。既然他俩不可能,这种事情就该停止。

于是宋诗意踌躇着开口:“程亦川,今天谢谢你帮我过生日。”

“怎么样,是不是你从小到大过得最别出心裁的一次?”

“换个词比较好。”

“哪个词?”程亦川兴致勃勃。

“穷奢极欲。”

“……”

程亦川猜到她这一脸便秘是在酝酿他不爱听的话,率先声明:“如果你要就今天的事跟我说大道理,那就免开尊口了。我答应过你,不提喜欢不喜欢的事,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当我是师弟情泛滥,好心帮你过生日就行。”

“……”

师弟都能做成这样,全中国上下大概都挑不出比他更讨人喜欢的师弟了。

天已经黑了,公路上没什么行人,夜空下冷空气袭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冰岛”。

宋诗意惆怅啊,惆怅得一个生日过得罪恶感满满,总觉得自己无意中就玩弄了一个无知少年。他对她这么好,她要是照单全收,活像是在占他便宜。要是过一阵子他醒悟了,两人该怎么在一个队里待下去?

她越想越远,又觉得不知从哪儿说起,最后安慰自己,没关系,明天下午他就要回国了。

等他一走,她至少还要在雷克雅未克待上好几个月,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冷静冷静。最好等她回去的时候,他这疯劲也已经消失了。

两人略为沉默地走在公路上,一个盘算着如何冷却少年的感情,一个却在暗暗担心布置好的终极大礼是否会出岔子。

走到那颗大橡树下面了,宋诗意现在简直看不得这棵树,一看就想起些令人尴尬的场景,遂赶紧摆手,转身想走:“回去吧,差不多了。”

“哎,等等。”程亦川把她拉住。

宋诗意是怕了他了,被他一拉,就跟触电似地弹走,飞快地拉开距离。

程亦川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摸摸鼻子,说:“你闭上眼睛。”

宋诗意怎么可能闭上眼睛?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警告说:“故技重施没有意思,你要是敢再动手动脚,我在这儿劈死你啊程亦川!”

说着,摆出了手刀的架势。

程亦川:“……”

劈你妹啊。

他黑着脸拉开距离,说:“不亲你,真不亲你。你把眼睛闭上。”

“你想干嘛?”

“我保证我一只手指头都不碰你。”

“你不说原因我就不闭眼。”

“我——”骂人的话在心里像是弹幕一样狂闪,程亦川气得跺脚,指着一旁的树,“给你看个东西,就动眼睛就行,绝对不乱来!”

宋诗意一脸怀疑地打量他片刻,最后看他满脸急躁,选择相信了他,闭上眼睛说:“你要给我看什么?”

“等着。”

程亦川窸窸窣窣往树下一钻,在树干上摸索着,还回头警告:“不许睁眼啊!”

宋诗意很给面子,一下都没睁眼,老老实实等待着。

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里——

“操,怎么不亮了?”

“亮啊,快亮!”

“妈的,电池不是新买的吗?”

“还是灯坏了?啊啊啊啊——”

树底下的人窸窸窣窣一阵狂按,然而墨菲定律正式奏效,他的终极大礼无论如何都送不出去。

宋诗意被风吹得有些冷了,疑惑地问:“能睁开眼睛了吗?”

“再等一下!”

那头的人还是拼命捣鼓。

时间又拉长了好一阵,最终,程亦川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一脸绝望地回到她面前:“你睁眼吧。”

宋诗意睁眼,天还是那个天,树还是那棵树,周遭的景致没有任何变化,唯一有些改变的——

“你要给我看的就是你这个爆炸头吗?”

她匪夷所思地盯着程亦川刚刚抓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今天他用了不少发蜡,结果情急之下一抓,抓得很有造型。

程亦川脸都黑了,气得跟河豚似的,张嘴想解释什么,又觉得礼物都没影了,这会儿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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