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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109)

那天晚上,他坚持要搭她回家,时间并不匆忙,他骑得也不紧不慢。

“宋诗意,腿好了之后,你对未来有什么期许吗?”他在前座问。

“能尽多大努力,就尽多大努力。”

“怎么不说点长志气的话?比如非拿冠军不可,弥补当年的遗憾。”

宋诗意看着夕阳下被无限拉长的影子,哈哈笑着说:“拿冠军固然好,但那也不是什么非实现不可的心愿。只要腿好了,能重新站上赛场,不因伤痛影响发挥,可以放手一搏,对我来说就圆满了。”

程亦川一怔,没有想过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对你来说,圆满是什么?”

“我吗?”她想了想,望向远方,夕阳像是为全世界加了一层滤镜,朝人间洒上了一片温柔的光,“对我来说,圆满就是重新站在雪道上,吸一口自由的味道,畅快地往终点滑下去。”

“不拿冠军也不要紧吗?”

“应该不要紧吧?”她笑起来,“这些日子我在训练的时候痛得想哭,为了分散注意力,一直在想一件事,好像如今终于有了眉目。程亦川,我在想,我从八岁开始站上雪山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因为热爱滑雪才站在那里。我不是生来就为拿奖而活,也不是为了那块金牌才义无反顾成为滑雪运动员,那么多的滑雪运动员,能拿冠军的却只有一个。可我们的初衷明明只是因为热爱滑雪,因为热爱,所以站在那里。”

所以拿不拿得到是一回事,圆不圆满却是另一回事。

她坐在后座,一本正经地说着心声,身下的自行车却冷不丁一个急刹车。

宋诗意吓一大跳,一头撞上他的背,磕得鼻子疼。

“喂,你干什么啊?”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出来了,抬头却看见少年神情严肃地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她。

“问你呢,干什么啊,忽然急刹车?”她揉着鼻子,眉头紧蹙。

却见程亦川像是看阶级敌人一样,如临大敌与她对视着,仿佛在与什么抗争。

什么情况?

就在宋诗意莫名其妙时,忽见他张了张嘴,下一秒,他神情肃穆地指指一旁的大橡树:“宋诗意,你还记得我们的比赛吗?”

“什么比赛?”她刚问出口,就记起来了,“你说那天晚上赛跑吗?”

“你答应我的,谁先跑到这棵树下,谁就能提一个要求。”

宋诗意早就忘了这回事,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可他此刻提起来了,她忽然有点不安。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都可以吗?”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宋诗意清了清嗓子,说,“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以——”

“我不违法乱纪,也不伤天害理。”

程亦川打断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她一开一合的红艳艳的唇边,下一秒,猝不及防捧住了她的脸。

惊恐之中,宋诗意睁大了眼,却只看见一片温柔的阴影落了下来。

滚烫的呼吸,温热的触觉,还要响彻耳边的心跳,与来自冰岛三月的冷风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海风与草木的气息,这乍暖还寒的滋味,这滚烫又冰冷的温度,像极了薄荷的味道。

橡树枝头,几只飞鸟猝然跃起,把黄昏拉开一小块幕布,轻快地冲上天际。

第63章 第六十三个吻

几只飞鸟呼啦啦扑腾而起,眨眼间跃上云端。

宋诗意的大脑停止运转,在之后的好多秒里都空白一片,仿佛脑门里塞了一团浆糊。

雷克雅未克的苍穹与大地被朦胧盛大的夕阳余韵所笼罩,而她的眼前却只剩下那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面颊被人捧住,因长时间在寒风里骑行,他的手凉得像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冻得她一阵哆嗦。

可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抗拒,温热的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全世界的光都黯淡下来。

她倏然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他明亮夺目的双眸,仿佛两盏温柔的小灯笼,在这广阔天地间摇曳生辉。

一秒。

两秒。

不知过去多少秒。

其实只是一个很单纯生涩的亲吻,程亦川笨拙地捧住她的脸,就这么一动不动贴在她唇上,没有舌尖的触碰,也没有进一步的试探。

直到宋诗意如梦初醒,霍地推开他。两人都还坐在自行车上,程亦川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车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宋诗意也被带倒了。

好在草地松软,两人也穿得厚实,就是倒上去也没什么大碍。

程亦川被车压住,惨叫一声,正下意识侧头去看身旁的人,想问她摔倒哪里没有,就见草丛里仿佛一只兔子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公路尽头一阵狂奔。

“宋诗意!”他顾不得许多,跳起来追她。

可女人跑得太快,明明是个滑雪运动员,不知为何硬生生把自己跑成了田径运动员。

程亦川追了几步,脑子开窍,又飞快地跑回来,从草地里一把扶起自行车,抬腿跨上去,不要命地往前蹬。

“宋诗意,你给我站住!”

“别跑了,你跑不过我的!”

“喂,真正的勇士不惮于面对大胆的示爱,这是鲁迅说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两人一个在前死命跑,一个在后努力追,两只车轱辘始终胜过两条腿,眼看着差距越来越小,就要追上。

宋诗意头也不回地往白色房子飞奔,边跑边叫:“你滚蛋吧你,有多远滚多远!”

“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停下来,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程亦川一边嚷嚷,一边追上了她,于是放慢了一点速度,试图骑着车与她并肩而行。

“开个屁的诚,布你妹的公,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不就是亲了一下吗?你又不会少块肉!”

他不提还好,一提亲这个字眼,宋诗意浑身都要燃起来了,想也不想朝他一推,只听一声惨叫,少年又一次跌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宋诗意像是被野兽追赶的兔子,一惊一乍往家的方向狂奔。

程亦川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她身后隐形的烟尘大叫:“你跑吧跑吧,我还不信你能一口气跑回国了!”

下一秒,咬牙切齿又一次扶起自行车,飞也似地追上了去。

寂静的公路两旁,青草招摇,夕阳温柔。雷克雅未克的黄昏里,隐隐漂浮着薄荷味的香气。

*

宋诗意一口气跑回了白色房子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大步流星走进厨房,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她气喘吁吁地一拳打在料理台上,谁知道疼得呲牙咧嘴,在空中甩个不停。

真他妈要了命了!

宋诗意砰地一声放下玻璃杯,在厨房里来回踱步。

落后的人很快也抵达大门外,砰砰敲门:“宋诗意,开门!”

她充耳不闻,只一脸绝望地把脑门儿磕在冰箱上,嘴里喃喃念着:“乱了乱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开门啊,你打算一直把我关在门外吗?”敲门声还在响个不停。

宋诗意觉得自己变成了煮熟的虾,浑身上下滚烫一片,心乱了,脑子也乱了,哐哐往冰箱门上撞着,嘴里一个劲骂人。

臭小子,好端端的搞什么幺蛾子?

亲她?这他妈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啊?!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程亦川绕了一圈,走到了厨房的窗外,隔着玻璃窗又叫了起来:“你撞墙干什么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不满,别撞墙啊,朝我胸口撞。”

傻小子在窗外腾腾拍胸。

宋诗意咬牙切齿侧头看他,隔着玻璃窗吼:“你给我闭嘴!”

下一刻,她气势汹汹操起菜刀,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鼓作气追了出去。

既公路赛跑后,两人又开始围着白色房子兜圈子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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