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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200)

赵二太太是闻信儿与男人一并过来给小梨花儿梳妆打扮的,闻言笑道,“可不是么?大姑娘可不兴这样,我家姑娘明天嫁去就是正经的二房姨太太,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岂不扫兴?大妞儿,送客吧!”这是吩咐自家闺女。

此情此景,赵长卿与苏先生也实在难呆下去。

除了赵大赵二两家,也没人去吃小梨花儿这喜酒,只是再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第二日冯家人上门迎亲,敲了半日门也无人应。那冯家的管事早得了主家的吩咐,不管不顾的将门撞开,一看之下险没吓丢了魂魄。

赵老头赵大赵二的人头就摆在院里,余下人等或是趴在酒桌上,或是倒在地上,或是躺在院里。来迎亲的人都吓昏了,赵家先闻了响动,连忙去官府报了案。

阖族震惊。

赵勇将杏嫂子与梨子梨果接到家里安置,凌氏其实心下有几分不愿,赵勇私下劝她道,“邻里一场,也实在可怜。”赵勇说着都红了眼眶,总不能看着几个小的走了绝路。

见丈夫这般情境,凌氏什么心都没了,连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应。”

赵勇沉沉叹口气,骂一句,“赵大这个畜牲。”终究不再说什么,“我还要去族长那里,你多照应着些。”

“我知道了。”

赵长卿赵长宁赵长宁与梨子梨果都交好,小梨花儿逃到不知何处,杏嫂子听说家里这事,精神一日日败坏下去,醒着也只知流泪。

梨子梨果木呆呆的,赵长卿道,“梨子与我出来。”

赵长卿带着赵梨子坐车去了铺子,赵长卿道,“当初知道楚家出事,心如刀绞尚不足以形容一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连上门都不敢上门,苏先生也告诉我,那时再去楚家就是找死。总不能因我一个连累一家子。听说楚哥哥已经过逝了,如今梨花儿姐也走了,可这日子,依然要过下去呀……”赵长卿苦苦压抑,喉间仍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极低极细的哭泣,她浑身不住的颤抖,泪如雨下。

赵长卿哭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用楚渝的话说,没有半点梨花带雨的味道。可赵梨子看她将脸埋在丝帕中,泪水都不住的自指间落到裙裳上,也禁不住心中酸痛难忍。

半晌,梨子方嘶哑着声音道,“当初,把他从祠堂接回家。我姐是想……下手的。是我,觉着已经打断了腿,他再也出不去,就拦了下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的当断不断,害的竟是自己的至亲。

赵梨子眼中尽是血丝,及至到了铺子,赵梨子道,“你别去了,我去把人手安排一下。”

赵梨子将铺子里的事安排好,让赵长卿回了家,自己去了族长家。

说句心里话,族长现在看到赵梨子便心烦,小梨花儿一个女孩儿就能手刃父祖叔三人,赵梨子身为小梨花儿一母同胞的弟弟,族长赵承看到赵梨子的目光便有些深意。

赵承尽量和气的道,“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大好,你不在家侍疾,来这做什么?”

赵梨子恭恭敬敬道,“因有要紧的事要同族长阿伯说,侄儿怕耽搁反误了阿伯的事。”

“什么事?”房长五爷问。族中出此大事,族中长辈族老都在商讨对策。

赵梨子道,“五叔,我姐是过了纳妾书的,虽没抬到冯家去,到底也是冯家的人了。如今我姐杀了人,她虽是赵氏女,更是冯家妇。此事,衙门该问赵家,更该问一问冯家。”

因赵老头赵大赵二一道给小梨花儿宰了,这般惨烈,族长尚未理清是是非非,听得赵梨子说有纳妾书,顿时心下大喜,连忙问,“纳妾书在何处?”

赵梨子自怀里取出来,恭恭敬敬的将婚书呈上。

这一张纳妾书迫得小梨花宁可杀人远走,如今却成为赵家翻牌的有利证据,恐怕是冯家亦料想不到的。

赵承一目十行的看过,一拍桌子,“好!看这回叫冯家吃不了兜着走!实在欺人太甚!”

赵梨子垂眸不语,暗暗握紧双拳,这婚书定是他姐放在他怀里的,姐姐肯定早预料到了吧……

******

冯太太对着母亲哭道,“简儿不过是买房妾室,哪里料到那贱人会丧心病狂做出这等事来。如今可不是祸从天降么。”

朱家小五房的五老太太怒,“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买哪门子的小老婆!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冯太太泣道,“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暂没跟母亲提。”

“都这个时候了,姑太太还要糊弄老太太到何时?”五太太推开门,请五太爷与五老爷进去,冷声道,“今天索性这个恶人我便做到底了。老太太还不知道表少爷买的这位二房是谁吧?这一二年,包子铺的生意不比往常,皆因有另一家包子铺有独家的配料,味儿也极好。这家包子铺不是别人的,就是常去老祖宗那里请安的二姑老太太家的孙女开的。本来做生意各凭本事,可是表少爷联合赌场设下圈套,使得人家包子铺大掌柜的父亲在赌场一夜输了万两白银,连带着做大掌柜的女孩子也被那烂赌的父亲输给了表少爷为妾。所以,纳妾书是签得明明白白的,不是买来的丫头,是正经的二房!”

“那女孩子早早出来讨生活,十七岁就做了好几年的大掌柜,岂是好惹!把人逼到绝路如何?那女孩子把卖了他的父祖叔三人,用迷药迷晕后,把脑袋砍了下来,自己跑了!”五太太怒道,“纳妾书上写得明明白白那姑娘是表少爷的正经二房,此事,不找表少爷找哪个!”

“就因一个铺子便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夫君与帝都大伯都是正经进士出身,家里书香传世。孔子都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如今做此罪孽,将来不知是要哪个子孙来偿了。”说到心酸处,五太太亦不禁泪盈于眶。

五老太太指着冯太太,不可置信的问,“真有这样没天理良心的事?”

冯太太放声大哭,“母亲,简哥儿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啊!女儿就这一个倚靠,他若有个好歹,这不是要女儿的命吗?”

五老太太流泪道,“我是白疼了你一场。”

冯太太哭得更是悲切。

☆、第136章

哭归哭,骂归骂,该为冯简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家里成日间乱糟糟,五太太干脆让朱唐休息的日子住到三舅陈三老爷家去,正好与陈三郎做个伴,省得在家不得清静。五太爷对老妻道,“待简哥儿之事一了,便让他们搬出去另过吧。”他倒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做过一两件不能诉诸于口的事。只是赵家这事却又不是,那丫头能把自己父祖叔三人砍死,且逃亡在外,若死在外头还好,万一……

五老太太落泪道,“我思量着,给那家送些银子去可好?”

五太爷没说什么。

朱赵两家扯皮,一家说花轿未过门,一家说过了纳妾书,无非就是各自使力罢了。

赵家是军户家族,朱家却是大族人家。

只是,这事赵老太太早提前去跟朱老太太说明了来龙去脉,朱老太太这等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禁唏嘘,“好个心狠手辣的丫头!”

之后严令六房插手此事,朱老太太将话与朱六老爷说的明白,“不是咱家就怕事。也不是没见过逼死人命的事,此事与别事不同。叔父祖三人皆被这丫头宰了,这丫头也算个人物了!这等人物,死在外头是天收了她!倘若九死一生活了回来,寻常人惹她不起。如今伸手容易,怕日后为子孙招祸。”

朱六老爷显然也是听说此事了,叹,“为着不大点事,真是……”

朱老太太道,“这世上,为一个馒头杀人的都大有人在。”只不过,为一个馒头杀人的不过是莽夫,莽夫无甚可惧之处。最可怕的是小梨花这种人,聪明,狠心,打破了世俗的约束力,这种人能干出什么事来,常人绝对想像不到。小五房这次真是做得过了。

其实,如这种事,倒不一定看真理,往往是看哪家的关系广、靠山硬,哪家就占据优势道理。

这次情形却与以往不同,知府大人倒想糊弄过去,无奈边城还有个铁面御史郑岩。初听闻这等骇人听闻之事,郑岩便去知府衙门了一趟,痛斥边城民风野蛮,其人不识教化!

郑岩是个茅坑里的石头,不过七品小官,一张大嘴喷四方,江南的兄弟姐妹们忍不了他才将他一脚踹来大西北。自从郑岩到了边城,知府大人忍他不知忍得多辛苦。偏生前些天郑岩因为楚家上书之事得了陛下的夸赞,且这臭石头帝都里还有知己同年相帮,知府大人等闲也不好弄死他。只得集中精力审这件案子,又下大力气缉捕小梨花儿。

其实审案子不收礼倒没什么,知府大人不见得就缺那仨瓜俩枣,知府大人郁闷的是,若辖下发生此等骇人听闻案件,其吏户考核必然会受极大的影响。尤其是有郑岩在,他也不好随便弄个人来搪塞。抓不到凶手,便更是无能加一等。知府大人已经可以预料自己仕途是何等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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