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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10)

明烛自来心宽,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他也懒得去向,继续在烈日下挺直腰规规矩矩跪着。

午饭的时候,沈娣安拎了个食盒过来闻弦居,顺势瞥了一眼对面的不知雅,看到房门紧闭就知道那大师兄还在殿外罚跪。

他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打算给周负雪送完饭之后就转道去落井下石一番。

周负雪虽说只跪了一下,但是那能冻烂骨肉的冰水还是将他的膝盖侵蚀的一片血肉模糊,被明烛手残地包扎一番,只能僵硬地坐在床沿,哪里都不能去。

好在他素来喜静,不像其他人那般跳脱,随便拿来一本经书也能让他看上一整天。

沈娣安推门而入,和周负雪随意打了声招呼,便把两层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道:“大师兄让我来给你送饭,吃些吧——你膝盖真没事儿吧?”

周负雪彬彬有礼地弯腰道了谢,淡淡道:“无事,已经不疼了。”

沈娣安笑道:“什么时候咱们大师兄能学学你这样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本事就好了,你都不知道,每次他一受伤,哪怕他擦破一点皮,都要嚎得整个日照山人尽皆知,上药的时候扑腾得要死要活,按都按不住,就像是别人要把他活剐了一样。”

周负雪听到他说起明烛,这才想起来:“大师兄还没回来吗?”

沈娣安:“哈哈哈是啊是啊,我看他今天要被罚到深更半夜才能回来了,活该!”

周负雪:“……”

周负雪很想知道这二位到底有什么恩怨,才能让沈娣安如此敌视明烛。

沈娣安正赶着去看明烛笑话,没说几句话便起身,叮嘱道:“饭记得趁热吃,不要随意走动,有什么事情唤外面的道童来做便好,我先走了。”

周负雪不便起身,只好弯了弯腰将沈娣安送走。

果然如同沈娣安说的,一直到了日落,对面的不知雅才缓慢点起了灯,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明烛的嘀咕声。

周负雪修养了一天,双腿勉强能走路,他有些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马上要走出院门口了,他突然转念一想:“十师兄都说他罚跪是常事了,我瞎操心做什么?大师兄那个让人糟心的烂性子,指不定根本不领情。”

他这样想着,又从院门口折了回去,还没走两步,对面院子就清晰地传来了人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巨响。

周负雪再次转身走了出去,边走边道:“他……他之前为我解围,我只是去看一看,没事了我就回来。”

看来明烛替他解围这件事情怕不是要被他拿出来抵消各种事情,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抵完。

他拖着伤腿一步步蹭到了不知雅,院子里一片凌乱,看地上的脚印似乎还有人滑到的痕迹,周负雪越看越心惊,等走到了明烛房间门口,那之前竖立长廊中的木架子被人蹭倒,散落了一地的木楔。

周负雪看这一地的狼藉,心道大师兄这是罚跪还是发疯,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试探道:“师兄,你睡下了吗?”

房间里点着豆大的烛光,门也是半掩着,被周负雪敲了两下,顿时“吱呀”一声敞开了半扇门,露出了更加凌乱的内室。

周负雪自小受人欺压,虽说身份尊贵但从骨子里就有些自卑,就算门打开了他也不敢随意踏足别人的领地,只好站在外面再次小声道:“大师兄?”

里面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窗外的蝉叫虫鸣,不过很快,一阵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声音便从中传来,明烛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小十三吗?快进来,来得正好。”

周负雪愣了一下,才推开了另外半扇门,缓慢走了进去。

不过刚一进去,才发现整个房间他根本就没有地方落脚。

也不知道这个奇葩的大师兄是怎么弄得,房间的地上散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经书、笔墨、香囊、衣服什么都有——周负雪还眼尖地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枕头。

一向爱整洁的周负雪顿时眼前一黑,直言道:“师兄,您这是狗窝吗?”

明烛还振振有词道:“我这只是物尽其用罢了,地上那么空,多放点东西不会浪费地方。”

周负雪险些翻他白眼,他视线一扫,便看到明烛整个人躺在那杂乱的东西中,发髻上还斜斜插了一根毛笔,狼狈极了。

明烛笑吟吟地对着他打招呼:“师弟,快来帮师兄一下,它压到我的腿了。”

周负雪:“……”

半个木架子整个砸在明烛的小腿上,明烛使劲全身力气都没办法挪开,只好躺在地上装死,等着周负雪来解救他。

周负雪自己也是个伤号,但是看到明烛这副没用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上前,用力将那木架挪开。

明烛一得自由后,直接曲起小腿轻轻地抱住,他脸上全都是冷汗,浑身都在哆嗦:“谢……谢谢师弟啊,救了我一条狗命,明天早上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周负雪实在是不明白他这种自嘲的说话方式到底是跟谁学的,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自己都不待见自己,我瞎操什么心。”

周负雪冷声道:“师兄还是好好养伤吧,不必操劳,我先回去了。”

明烛“嗯”了一声,侧着身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看样子似乎就要在地上睡一夜。

周负雪有些诧异:“你不去床上睡吗?”

明烛“嘶嘶”两声,道:“我腿……腿抽筋了,不能动。”

周负雪:“……”

周负雪有心想把他弄上去,但是自己的腿都没怎么利索,实在不好折腾,只好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等到周负雪的脚步从院子中一消失,地上侧躺着的明烛似乎隐忍到了极致,猛地伸出手在坚硬的地上捶了一下,牙关被他咬得死紧,缓慢从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长发凌乱铺在地上,遮挡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此时他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似的,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明……”他的手捶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将坚硬的石头直接龟裂成了一道道裂缝,他从喉咙中压低声音发出一声凛然的怒喝,因为太过艰难,竟然带着些呜咽,“明昭,我终有一日,会让你……”

他话说到一半,手背上那如同烈火般的红莲痕迹瞬间发出一阵微弱的光亮,接着像是根根细线般猛然蔓延明烛全身。

他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只是下一瞬便被他强行压在了喉中。

“……让你不得好死!”

第9章 欲速不达

翌日,明烛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在地上躺了一夜,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含糊道:“谁啊?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周负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槛外,穿戴整齐,淡淡地看着他:“师兄,要去上早课了。”

明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被人吵醒还是有些不耐烦的:“什么早课?我从来不上早课的,你自己去上吧,我困死了。”

他说着,手脚并用地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钻出来,艰难地往床上爬去。

周负雪面不改色:“师兄这般浑浑噩噩地度日,日后要如何接管掌教之位将日照山发扬光大?”

明烛哀嚎一声抱住了头,在乱糟糟的床上滚了滚:“师弟啊,算师兄求你了,别念叨了,谁爱当那什么劳什子掌教谁就去当,我保证对他感恩戴德恭恭敬敬迎他上位。”

周负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拉他一起去上早课:“作为日照山大师兄,你不可这般碌碌无为,若是以后出门,你让五洲人如何看待日照?”

明烛抱着被子又滚了滚,大声道:“来人啊!快帮我把这只蚊子轰出去!烦死人了!”

周蚊子嗡嗡嗡,嗡了一刻钟,终于把明烛从床上嗡了下来。

明烛面如金纸,捂着肚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将半个身子压在周负雪身上,恹恹道:“走吧,上早课去——小王八蛋,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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