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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刺客:囚徒之舞(117)


外面传来一声高喝,接着是一阵兵马声,我心知一定是伊什卡德逃出来了,但能不能顺利逃走却不是一定的事。
“弗拉维兹。”我请求式的望着他。
“那你拿什么交换?”他懒洋洋的站起身。
“我答应你,和你比肩而立,常伴你身边。”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一字一句艰难的说完这句话,每个字都似有千金重。说出这话好似突破了某个牢固的桎梏,我的沉甸甸的心脏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直到永远?”
“永远。”
“我终于等到了。”
弗拉维兹微笑了一下,竟半跪下来,低头吻了我的戒指。在我瞠目结舌之时,弗拉维兹走出帐外,喝了一声,凌乱的追赶声不消片刻就休止了。
我透过帐篷的缝隙眺望,看见一马一人冲进夜幕的身影,仿佛也带走了我在训练场成为武士、作为幽灵军团军长而活的朝朝暮暮,下意识的在心中道别。
再见了,伊什卡德。再见了,幽灵军团的同伴们。
再见了,波斯。
***
第二天夜晚,从泰西封传来了一些风声。弗拉维兹望风而动,向阿玛德山脚,舒什塔尔的外围进军。
傍晚时残阳如血,弗拉维兹的战袍在风中似晚霞浮动,王者风姿毕露。我紧随在他身后,身上穿戴着罗马式的戎装。我庆幸这头盔能恰好遮住脸孔,这样,在战场上与波斯大军对战时,不至于有人当场痛骂我叛国。
不过,假使有人那样骂了,我也绝不会向他下杀手。某种意义上,我的确归顺了罗马,因为我向弗拉维兹投了降。
不仅是因为伊什卡德,还出于私心———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里,把我的生命献给我的爱人。这世上唯一、永远与我灵魂相契的存在。
还有,我们的后代。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落在弗拉维兹飘荡的战袍下,他的后腰处露出一对小小的蹼爪,紧紧攀着腰带不放。
我发现小家伙更依恋他的“母亲”,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弗拉维兹对他并不温柔。
为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我加快了速度,行到弗拉维兹身侧去,伸手朝他战袍下一探。
“做什么?”弗拉维兹按住腰带,也顺便制住了我的手,“想抢走他?”
“我担心你再骑快点会把他颠下马去。”我低声警告,“还是好好维持你的威仪吧,尊敬的皇帝陛下!”
“不牢您费心,我的皇后。”他扯了扯嘴角,拍拍后腰。
“你!”我大怒,伸手一抓,捞了个空。
小家伙一溜烟钻到弗拉维兹的胸前,露出三角形的头,眨巴着眼睛。
这模样实在与弗拉维兹的装扮形成了极大反差,不亚于大力神赫拉可勒斯抱着丘比特。我扫了一眼身后几名威风凛凛的百夫长,假如他们知道皇帝的盔甲里藏了什么,也许会惊得栽下马去。
在人群之间,我不经意的对上一双目光森冷的眼睛,心里咯噔一跳。
我有预感,如果容阿萨息斯与我们一同上战场,他一定会趁乱做出点什么来。今晚,必须是他的死期。

☆、第120章 【CXX】

入夜后在山脚下扎了营,我装作疲乏,早早的就钻进弗拉维兹的帐篷睡觉,待半夜他在身旁熟睡后,取了些用得着的东西,便偷偷溜了出来。
阿萨息斯与一队狼骑被派上了阿玛德山顶做侦察。我对这座山上的栈道非常熟悉,黑暗里,如一抹幽灵潜上山,爬到一颗树上窥视他的营地。
阿萨息斯擒着一个火把,独自坐在黑暗里,对着一个黑色大缸前念念有声,抖动双手。
缸口里细长的影子扭头摆尾,随着他的手势舞动。须臾之后,阿萨息斯竟抓起其中一条生吃起来,浓稠的血浆从他的嘴里迸出,更显得他毁容的脸狰狞可怖。我的心中立即一阵恶寒。
阿萨息斯一定是在使用美杜莎的邪力,让诅咒降临到某个人的身上,而那人不肖想也必会是我。
这样想着,我感到一种奇异之感从皮下蔓延出来,浑身不适。却发现那些本来伏睡的狼全部站了起来,发狂一般,竟纷纷扑向身旁的骑兵。
大部分骑兵们本正在熟睡,毫无防备,连挣扎也来不及便被咬断了咽喉。有的反应快的,爬起来便跑,可根本敌不过狼的迅猛,眨眼就沦为它们的猎物。
一场血腥的盛宴在我眼前悄无声息的上演。寂静的山林里,只有风沙沙的摇动树枝的响动,利齿啃噬血肉嘎吱声,毒蛇吐信的嘶嘶声,混合成死亡的乐曲。
我静静的望着底下血肉模糊的景象,一时难以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阿萨息斯控制那群狼咬死他们自己的骑兵?他想要干什么?亲自领导那群狼吗?
难道……他打算谋反?
这个念头在脑中炸响,我即刻沿栈道悄然下山。途中,也不经意的发现周围的树丛中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在安静时,我的观察力极其敏锐,可以确定那并不是风带来的响动,而是有人埋伏在周围。
难道是波斯的侦察兵,打算偷袭?
不知怎么,我却直觉并非如此,反而跟阿萨息斯有关。
我迅速回到营帐,打算叫醒弗拉维兹。突然,被子下,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拽到床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出去发现了什么?”弗拉维兹凑近我耳畔,用波斯语问道。
原来他一直醒着。我点点头,将在山上看见的据实告诉了他。
“我知道。”弗拉维兹坐起身,冷哼一声,“马克西姆向我通报过关于阿萨息斯的野心。就等他忍不住了,自己露出马脚。”
弗拉维兹的反应使我稍稍安心:“他看来已经忍不住了。该速战速决,否则让沙普尔知道,他必会趁着你们内乱进攻。”
“沙普尔?怎么不叫国王陛下了?”他咬咬我的耳垂,口吻很是愉悦,握着我的手一紧,“那劳你陪我演场戏了。”
**
过了片刻之后,我快步跑出营帐,背后燃起熊熊大火。几个卫兵立即将正朝山上逃的我拦住,大吼起来:“奥古斯都的帐篷着火了!快去救火!”
顷刻间整个营地一片沸腾,卫兵们蜂拥而至。我担心地望着那儿,心头揪紧,尽管知道弗拉维兹早有准备,还是不免担心。他该是怕火的。
此时,山头上阿萨息斯那边也如预料中起了动静。山脊上沿路树影摇曳,不一会儿,阿萨息斯就露了面,独身骑马,风一样的闯进了营地,他背后的黑暗里,却闪烁着无数双绿莹莹的光亮,虎视眈眈。
我攥紧拳头,暗暗捏了把汗。
“皇帝陛下……受了重伤!快叫军医!”
燃烧的烈焰逐渐熄灭,一股浓稠的黑夜弥漫开来,卫兵们从帐篷里抬出“昏迷”的弗拉维兹,发现他的胸口鲜血淋漓,已奄奄一息。
明明清楚是假象,我的心跳却猝然一停。仿佛这幕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莫大的仓惶感充斥在胸口,几乎喘不过气。
阿萨息斯跳下马,疾步冲到弗拉维兹身边,推开身边几个卫兵,发疯似的将他抱在怀里,野兽一样嘶吼了一声。
心口似被狠狠剜了一下,我几欲冲到弗拉维兹身边,将这胆敢触碰他身体的蛮夷踹翻在地,乱刀砍死。阿萨息斯有所感应似的朝我看过来,目光嗜血可怖:“波斯人!”
“是这波斯人干的!把他的手脚砍下来!”
四周霎时狼啸四起,可阿萨息斯话音未落,箭矢齐发的声响接踵而至,顷刻示威的狼啸变成了凄厉的悲鸣,他的喊声也戛然而止。
一把短箭贯穿了他的胸口,从脊背里透出锋利的尖端。
阿萨息斯跌跌撞撞的后退,被弗拉维兹的几个卫兵一齐抓住手脚,按在地上。弗拉维兹自然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低头看着他,将短剑收回鞘里。
“为什么,陛下?”他大睁着双眼,脸上未愈的伤痕裂开,从绷带里渗出血来。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阿萨息斯,你曾经对我很忠诚,但你的野心太大了,我将亚美尼亚交给你,你却在亚美尼亚胡作非为,甚至觊觎整个罗马。你以为你背后的小动作我不知道吗?”弗拉维兹俯视着他,扫了一眼四周,阿萨息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张大嘴发出了几声怪笑。
“原来陛下一直在监视我,从来没信任过我。我不是觊觎整个罗马,我是觊觎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尤里扬斯·弗拉维兹,我毕生的主人!”
“你闭嘴!”占有欲涌上胸口,我忍无可忍的喝道。容弗拉维兹多看阿萨息斯一眼,我也觉得他的话语与渴念会侵犯他。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了。”弗拉维兹轻描淡写的回答。
“陛下想杀了我,替这个波斯娈童报仇吗?”阿萨息斯意外的安静下来,仅剩的一只眼朝我望过来,眼底异光毕露,唇角虚勾,似乎毫不担心弗拉维兹真的会杀了他。是愚蠢,还是他还有什么底牌?
“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弗拉维兹冷冷道,下意识的朝我瞥了一眼,仿佛是在询求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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