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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75)

作者: 赤水三株树 阅读记录

鄂吡姜转身看苏守逵,苏守逵一面瞪元棠,一面向鄂吡姜道:“大将军休听竖子胡言。”

鄂吡姜说:“话虽如此,苏将军的确并未告知我你还有个儿子还在南夏禁军。”

苏守逵忙说:“此子为妾婢所生,既已出我家门,我当苏家没有这个儿子。”

元棠哈哈冷笑,鄂吡姜仍审视着苏守逵,苏守逵额角跳动,说:“先时义赤人来攻,有一事忘了禀报将军,”他余光瞥着元棠,“月前南夏朝廷派了一人来白虞任内史,此人是南夏先文熙太子之子……”

元棠心头一跳,暴起扑向廊下,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苏守逵——!!!”

鄂吡姜眼中异色微现:“当真!?”

元棠已经抓住苏守逵披风一角,被北晟兵和苏守逵的护卫联合压下,苏守逵侧身向屋里躲,对鄂吡道:“千真万确,袁光之子曾任他伴读,与他关系及其亲密。”

鄂吡姜目光再次转向元棠,元棠闻言却不动了,任由别人压着,鄂吡姜想询问元棠关于封淙的事,见元棠咬唇闭眼,打消这个念头。

苏守逵说:“大约半月前南夏先太子遗嗣与府吏送流民前往蒂桃郡,他应当还在回程途中,不知白虞城已经归属大晟,将军派人把守各个路口,定能将其抓获。”

鄂吡姜略思量片刻,朝身边一位参将点点头,那位参将领命出去。

苏守逵问:“将军,袁光之子如何处置?”

鄂吡姜捋动胡子,说:“既然不能为我大晟所用,也不该留下成为大晟之敌,处死。”

元棠和袁德被关上囚车押往城外,不一会儿军府中有人骑马追上来,弧思翰控马随在囚车旁,问元棠:“城外西营真的是你淹的?”

元棠满脑子想着怎么逃脱,怎么想办法通知封淙,没有半点兴趣理他。

弧思翰轻蔑道:“怕是别人想出来的吧。”

该怎么逃,到处都是北晟兵,封淙回到哪里了,他知道白虞有战事,一定会加紧往白虞赶,雨停了,他是不是快到白虞,封淙那么机警,看到白虞城上的旗变了,肯定不会靠近吧,不行,还是得想办法通知他,可是有什么办法?

元棠忽然想到柳长史,有点后悔刚才没给他点暗示,北晟人好像暂时不会为难柳长史的样子,或许他能通知封淙。

弧思翰没得到回答,大觉无趣,冷冷哼了一声,策马走在前头。

直到囚车出了城门,袁德感慨道:“能追随将军和阿郎一遭,袁德这辈子没白过。”

元棠才从思绪中抽回,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要死了。

这时他却不害怕,只是还有遗憾和愧疚,终究还是有负袁将军所托,他和袁德都死了,袁家更无依仗,不知将来会怎么样,还有封淙……封淙……

元棠和袁德拖出囚车,弧思翰站在一旁,与北晟兵说了些话,他是来监斩的,要亲眼看着元棠和袁德被处死。

弧思翰又走到元棠面和袁德面前,问:“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袁德挺着脊背不语,都快死了,元棠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说:“你想听什么,手下败将?”

弧思翰正是对琚城一败耿耿于怀才特意向父亲请求来监斩,闻言大为火光,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现在难道不也败于我手。”

元棠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我未尝沙场一战,怎么算我败给你,要不是你们和苏守逵勾结,我也不会被你们捉住,枉你自认伟丈夫,居然以为这样就算赢我。”

弧思翰被他噎得脸色也发红,张口结舌,“你……你想激我?”

“你会被激,证明你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元棠说。

弧思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元棠说:“你们南人花花肠子就是多,你想活命,现在就给我磕头,我可以帮你求我阿父,连低头求饶都不会,还妄想饶你狗命?”

元棠白眼他,说:“就算我下跪磕头,你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胜之不武你懂不懂?等我死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打败我,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你……”弧思翰年轻气盛,被元棠气得说不出话,发尾的金铃铛颤响,眼中居然还出现一些犹豫。

行刑的士兵都看着弧思翰,弧思翰咬牙说:“你死了就是死了,哪来这么多歪理,果然诡计多端,来人,行刑!”

元棠心中一叹,也没指望弧思翰真的被他所激,他们对北晟而言都是敌将,两兵相争,重要的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元棠不降,北晟也没有留着元棠的道理。

风吹云动,连日阴云居然被吹散,露出星子七八点,城中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士兵快步凑到弧思翰耳边说了几句话。

弧思翰举手,准备斩杀元棠二人的士兵都停下动作。

弧思翰有些咬牙切齿,对士兵说:“带回去。”

元棠和袁德都不明所以,这是不杀他们了?

两人又被押上囚车带回军府,仍然在军府正堂,元棠看到封淙背手站在鄂吡姜面前。

那一刻,元棠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儿,封淙只回身看了两人一眼。

鄂吡姜说:“殿下要的人带来了。”

封淙颔首:“多谢大将军,这两人我带走了。”

“殿下莫忘了自己的承诺。”

封淙不再多说,士兵们松开元棠和袁德,却仍然跟随在左右,封淙带着他们回内史府。

内史府里外也全都是北晟兵,吏员仆从被锁在一个房间里,封淙回来,北晟兵才将他们放出来。他们见到封淙又喜又泣,更多还是惊惶不定。

封淙让人带袁德去清洗,自己拉着元棠到住处,北晟士兵还守在外面,门一关,屋里一片漆黑,这间屋子多日没人居住,散发着一股闷热的潮味。

元棠一进门就有点站不住了,封淙扶他到榻上,紧紧抱着他,唤道:“阿棠,没事了。”

元棠身上又虚又疼,双手紧勒着封淙的腰不放,他说:“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逃?”

封淙下巴不住摩挲元棠前额,说:“逃不掉了,你别哭。”

元棠才知道自己不争气地哭了,“苏守逵那个王八蛋,”元棠说:“死了很多人……太惨了。”

封淙抹着元棠的眼泪,怎么也抹不掉,元棠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连日的苦和痛再也压制不住。

封淙牵着元棠到隔壁浴室里,用了三大桶水才将元棠身上泥沙洗净,封淙也跳进桶里,他也满身风尘。

元棠狼吞虎咽喝下厨房准备米粥,泪不停地流,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封淙没有办法,俯身亲吻元棠的眼睑,像为受伤的小兽舔舐伤口,轻轻舔着他眼下的泪痕,然后才拿了药箱给他上药。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两人平躺在榻上,捂在薄衾里,元棠问:“你被他们找到了吗?”

封淙说:“我没到城外就遇到北晟兵,我自己跟他们进城的。”

元棠心里又不好受,他说:“我没察觉苏守逵的意图,没能通知你……”

封淙说:“我也没想到。路上一直下雨,很多地方遭了水灾,赶到蒂桃郡我才听说义赤已经攻打白虞,后来我收到一封沈靖宣的来信,才知道苏守逵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

“他隐瞒了什么?”

“太后刚刚过世。陛下就免去王尚书职务,让他归乡养老,王麴刚到辉州,又被调离,叔父也去职离任。后来有人告密,说王尚书和云旸侯密谋在辉州起兵,接连一个月中,王尚书也病故,陛下削去王麴的爵位,让他回蓬吴家中。”

元棠只知道桓王离开上筠,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也许是京中消息还没传来那么快,也许是苏守逵有意拦下来。王太后才刚离世,王家一派几乎全都被清扫,还是以对朝廷不臣这种罪名,苏守逵作为王家一派在齐州的代表,情况只会比当年袁将军还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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