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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54)

作者: 赤水三株树 阅读记录

礼部开始为封淙择定封号,并在京中划地为他修建宅府。

太后亲自督人建造,将王府的规模一扩再扩,或许因为太过劳心,深秋后又一场秋雨,天气急转寒冷,太后竟病倒了。

王尚书着急得不得了,几次入宫探视,他年岁比太后更长,如此忧心劳力,又遇寒风,没几天也病卧在床,不得不回家休养。

太医与药官连日进出康馨殿,皇帝也来探过几回,太后免了皇后与嫔妃侍疾,不过几日,连皇帝来探病也懒懒不愿见。

沈靖宣随太子到康馨殿问安,步履匆匆进入流响居。

“封淙,今日朝上出事了,”沈靖宣说,“萧侍中上书改封文熙太子为荣王,迁出皇陵择地安葬,让你直接降袭荣王爵位。”

封淙与元棠正对这桓王的舆图做沙盘,他们找了木料石子,又找来颜料,封淙闻言直接握断了手中一支笔,笔尖的色墨震入水洗中,血一样散开。

元棠从未见过封淙露出那种表情,他眼中似蕴含狂风暴雨,要将所见之物摧折殆尽,迸发而出的却是怒火和恨意。

他嚯地从站起来,走到门口又生生刹住脚步,衣摆带翻了案上的颜料,席面和软靠上瞬间染上斑驳的色彩。

封淙在门前挺了几秒,似在强迫自己冷静,数息之后,他说:“王家,王尚书怎么说。”

沈靖宣摇摇头:“王尚书已多日不上朝议事,萧侍中此议就是陛下的意思,如今太后和王尚书都病着,王家一派无人主持,事先不知半点消息,连驳词都未成章。”

“我去求见太后。”封淙说,披了衣衫朝康馨殿走去。

元棠和沈靖宣相视一眼,忙跟过去。

康馨殿前,陶内侍正恭敬地与太子说话,封淙跪到殿前石板上,说:“孙儿求见太后,劳请陶阿监通传。”

陶内侍和太子面面相觑,陶内侍先道:“这……殿下这是作甚,请殿下快快起来,太后娘娘病了,这会儿谁也见不了。”

封淙朝大殿磕头,朗声道:“孙儿封弘绎求见太后,太后,他们要将我父亲的封号夺去,我父亲一生以夏国为念,在北晟遭到囚禁,流离失所之时,也没有忘记他是夏国储君,当年他察觉北晟一统北境后即将攻打南夏,冒生命危险逃离曜京,为了回国长途跋涉不惧兵祸疫灾,千里奔走,回到夏国后鞠躬尽瘁,难道他当不起一个太子尊号吗。”

太子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陶内侍在封淙磕头的时候就侧身避开了。

元棠跑到殿外回廊,沈靖宣拉住他,朝他摇摇头。

陶内侍道:“殿下快请起来,太后娘娘眼下的确不能见人……哎,殿下不信也可问问太子殿下,方才太子殿下也想探望太后,太后并未曾见。”

太子说:“弘绎你快起来,皇祖母正病着,不能见你,再者皇祖母凤体欠安,怎能再拿朝中的事来让她烦心,快别跪了。”

封淙恍若未闻,又朝大殿磕头。

太子劝了几句,封淙不听,后来太子叹着气走了,沈靖宣随侍太子,也只得离开。

封淙依旧跪着不动,送走太子,陶内侍进殿片刻又出来,对封淙说:“殿下快请起吧,太后娘娘已经服药睡下了,不知何时才醒,请殿下先回去吧。”

封淙说:“我在这儿等太后醒来。”

陶内侍苦劝无法,又进殿中。

这一等就等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秋凉地寒,日落以后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雨,大雨被寒风裹挟,顷刻间充斥天地,封淙跪在雨中,他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元棠在廊下焦急地望着,雨势越来越大,他再也等不了,跺了跺脚,冲入雨中。

元棠也跪到封淙身边,封淙全身已经湿透了,雨水沿着他刚毅的面庞滑下。

  封淙回头,元棠被雨冲得睁不开眼,却看清了封淙的眼神。封淙眼里没有失意与落魄,只有冰冷,元棠几乎被他的眼神逼得瑟缩。

在看到元棠那刻,封淙眼中动了动,他伸手帮元棠抹去脸上的雨水,雨太大,怎么都抹不掉。

他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康馨殿,终于站起身,把元棠也拉起来。

封淙跪得太久,双腿僵硬,元棠便扶着他,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回流响居。

太后与王尚书病重,王氏在朝中党羽变成一盘散沙,同时皇帝也开始着手清理太后的布置,给先太子降位是第一道。接着萧侍中又提起重审詹方,因王尚书给大理寺施压,詹方回京后并未受处罚,趁王尚书不在朝,萧家一手操控,将詹方贬为庶人。

詹方的叔父多方奔走,均无成效,又入宫求见太后,太后自然不见,一连拖了几日,詹方被拘在家中,詹方的叔父竟因此气得一命呜呼,詹氏举族尽哀。

沈氏两兄弟都接到吏部调令,即将出京到地方任太守,沈靖彦被派回沈氏族居的蓬吴郡,沈靖宣则被派往南方。太子爱惜沈靖宣人才,上折请留沈靖宣,折子被萧家压下不发。

其余王家在朝官员皆有变动,康馨殿与王家竟毫无动静,王麴更是吓得闭门不出,京中盛传太后与王尚书都已病重。王家失去两大支撑,似乎大厦将倾,王氏党羽人心惶惶。

沈靖宣每日都让一个信得过的内侍将朝中的消息传给封淙,太后久病,康馨殿也人心松动,内外通传消息这样的事,从前是绝对做不到的。

那天晚上冒雨回来,封淙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夜,第二日又到康馨殿外求见,太后依然不见,第三日再去,太后还是不见,再后来封淙就没再去过了。

他一日日看着沈靖宣递进来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变得沉默,眼中的冰冷越结越深,锐意慑人,神情完全变了模样,元棠感觉到这也许就是封淙从前压抑的另一面。

傍晚,封淙又收到沈靖宣递来的一张纸条,匆匆看过,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

元棠端了晚饭进屋,摆好碗筷。

封淙坐在案前却未动筷子,他拉住元棠的手,元棠心里一动,抬头望他。

“小将军,”封淙说,“太后让你给我当伴读的时候,我本也想赶你走,后来我利用了你,让太后放松警惕,整天被她盯着实在太无趣,有你在,我觉得不那么厌烦,而且我也担心你一个人在京城混不好,所以……”

元棠截住他的话,说:“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

封淙一时语塞,无奈地笑笑,元棠已经很多天没见他笑过,此时他的笑容竟有些苦。

“不是赶你走,”封淙说,“如今情形对我不利,留在康馨殿会连累你。”

元棠看到封淙的笑容很难过,他更希望看到封淙爽朗的笑,玩世不恭的笑,使坏的笑,他说:“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封淙看着元棠的眼睛,说:“怎么会。”

“你说谎。”元棠说:“那我更不能走了,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

封淙笑着说:“你将来不是还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当将军么。他们不会放过我,你要是出什么事,袁家怎么办?”

  元棠若是真在京城出事,袁家可能就此败落。要不是封淙说起,刚才那一刻元棠根本就忘了还有袁家,他又愧疚又难过,不能置袁家的前途不顾,又不想离开封淙。

第40章 散沙

袁将军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被元棠气活了,可是元棠真的无法在这时抛下封淙,看他身陷囹圄。

却是守在外面的袁德出声道:“阿郎不能走,便是将军在时也不会允许阿郎就这么走了。”

袁德是流响居中封淙和元棠唯一信任的人,两人说话时,袁德都守在一旁,此时袁德跪坐在门外,背靠门扇,面朝院里的梧桐树,他仍然警惕地望着门外,侧过头朝屋里说:“殿下与咱们共守琚城,那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当初琚城被大军围困,将军罹难,城破人亡不过顷刻之间,殿下先助我等成诈降之计,又助袁家脱泽柔之困,是我们袁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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