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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82)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不想,”萧廿答的斩钉截铁,“我无心给自己以后弄一条岔路,多生是非,也不愿打扰旁人,希望舅舅理解。”

这总归是孩子自己的事,必须尊重他的选择,再者…燕启已有妻儿,他的家人,又可曾希望他再凭空出现一个儿子?

陈昂沉默良久,终是道:“好。”

晨光正盛时,裴肃亲自上山,陈昂率旧部在寨前等候,那道身影才出现在石桥对面,陈昂便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大步迎了上去,裴肃也撇下身后随从,待到面前,陈昂俯身便拜,被裴肃一把扶住。

见到阔别二十年的故人,两个身经百战的中年男子都红了双目,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待到楼寨前,当年的旧属也纷纷相拜,众人皆是热泪盈眶,云南王道:“当年萧家军销声匿迹,几未痛杀本王,委实没想到尚有相见之时,如今归军,是本王之幸!”

同当年旧属一一见过,云南王才看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萧廿,本想过去同他说几句话,瞧见沈元歌时,目光却蓦地凝住了:“景雯?”

第56章

周边陷入诡异的沉寂,沈元歌同萧廿交握的手骤然一紧。

裴肃的目光还停在她脸上,眉目间旋即现出渺然的哀伤,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和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景雯,你…”

沈元歌下意识地往萧廿身后藏了一下。

裴肃身形顿住,萧廿见状况不对,道:“王爷。”

裴肃方才回神,眸色一顿,神色尽数敛去,却还是苦笑了下:“失礼了,是本王错认。”

她不是景雯,只是相貌和气质同她有七.八分相似而已,何况时隔二十年,景雯早不该这般年轻。

沈元歌还是自己从萧廿身后出来了,想要福身,身子却是僵的,她深吸一口气,得以屈下膝弯:“见过王爷。”

陈昂道:“王爷,这是甄家四小姐的女儿,姓沈,名唤元歌。”

裴肃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恍然道:“你竟是景雯的女儿?难怪,难怪!”他眼底重新燃起喜色,流露出慈爱和宠溺,“叫元歌么?今年多大了,怎会来到此处?”

沈元歌道:“年方十八,”她看向萧廿,“他带我来的。”

掩在袖中的手握了一下萧廿的手指,萧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锋微微蹙起,竟也有些出神,不过他反应够快,未曾露出破绽,道:“此事说来话长,王爷别在门口站着了,且进去罢。”

军中之事尚未处置,裴肃抽回神思,颔首道好,和陈昂他们一同进了门中,沈元歌道:“民女不宜旁听,先行告退。”

她垂目施过礼后,便退了出去,走进一个僻静无人的拐角里,脊背抵在石壁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小黑不知何时走过来,歪着头蹭了蹭她的腿。

沈元歌蹲下身,搂住它的脖子,陷入沉默。

前世的那些经历,注定她无法去正视这件事,只是真的见面之后,她心里好像没那么乱了,反倒有种已经上了刑场,又突然被赦免之后的松了一口气的疲累感。

今早她会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想观察一件事,手指抚上眉眼,沈元歌仔细回想,她的样貌还是和父亲有相似之处,和他没有。

一定没有。

附近没有人,安安静静的,沈元歌把脸埋进了小黑柔软的皮毛里。

裴肃同陈昂等人交代完诸事,让萧廿和一个军官去处置甘宁子弟归军录籍之事后,提出还想再见见沈元歌。

僻静山口拐角处,少女穿着西蜀当地的黑色彩织长裙,依偎着一只卧在青石上的黑豹,手臂环着野兽的脖颈,露出小半张白皙面容,无声睡着,宛若山间的灵女。

裴肃找到人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小黑见到生人,喉咙里低低吼了一声,不知是瞧出他没有恶意还是怕吵醒沈元歌,竟保持着坐卧的姿势没有动弹,但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裴肃脚步停住,还是走了过去,将自己上山时带的披风拢在她身上,才转身离开了。

整编军队需要录入名籍,甘宁中人多山匪飞贼出身,只有少数半路投靠的人有州县颁发的牙牌,姓名在官署户口册中,如今入军,皆要一一登记录入,依照军中制度重置腰牌,身上有牙牌的先行颁给,更方便一些。

萧廿和负责登记的军官站在一处,一个年长的军官蘸着墨,随口道:“我记的那年江东查的很严呐,小兄弟应当是有牙牌的吧,你怎么不先录上?”

萧廿轻笑道:“我?录不录都一样,谁还不知道甘宁有我这号人么。”

“也是,拿下巴蜀,小兄弟可是头等功臣,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呀。”

萧廿没搭这话茬,道:“这里人手够,您先忙着,我去那边看看。”

军官道好,萧廿便离开了那里,只是转身的时候,背影有些僵直。

他独自来到一处水潭边,站定了。

黄昏的暮光透过枝桠斜斜洒在他身上,沿着侧颜轮廓,将他的脸庞分成一明一暗的两部分,萧廿盯着平静水面驻足良久,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简陋泛黄的牙牌。

牙牌上没有任何纹饰,一根麻绳穿过顶端,刻有籍贯名讳,就是普通百姓用来证身的东西。

萧廿目光复杂地从上面扫过,在某一处停留了一下,那里刻着两个字:燕崇。

名字是母亲给他取的,只是自从懂事之后,他就执拗地再也没用过。

若是没有沈长辉的善心庇护,想必母亲连这样一块牌子都捞不到,早就成了老皇帝盘查中的刀下之鬼,而他自己也不可能来到人世了。

萧廿眉锋蹙起,握着牙牌的手指发紧,想把它丢进水里的手又收了回来,胡乱塞进袖子里,离开了那个水潭。

沈元歌早就醒了,坐在自己房中看着那叠披风发呆,萧廿突然推门而入,拥住了她。

“抱歉,”萧廿声音低哑,“是我没有想到。”

他厌恶燕越斓,所以并未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有意淡化,加之时间间隔太久,陈昂告诉沈元歌她母亲曾和云南王有婚约时,竟没有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以至于今天才想通她那时的异常反应。

沈元歌摇摇头,心照不宣地知道他在说什么,弯了下唇角:“没事。…真的见面之后我觉得,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死了的人都已经归了尘土,活着的人都还好好的。

萧廿想到第一次和燕启对视的场景,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没有。”

两人陷入了一种近乎于默契的安静,半晌,萧廿从袖中掏出一块陈旧的牌子,道:“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想现在告诉你。”

...

夏末,藩军同朝廷的军队在剑门会战,朝廷军虽先前有懈弛之态,但在军马数量上尚可压制,起初占了强势,但胜负难分的数战之后,朝廷军折损惨重,开始不敌,逐渐败下阵来,藩军终是拿下了剑门关。

与此同时,燕启带领的一支军队切入黔贵要塞,同那里的地方军展开激战,原本战况见好,但他带兵穿过一处险关时,却突逢暴雨,山路崩塌,竟生生将军队切断,大半骑军都被困在了山中,形势霎时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两军会战,此消彼长,黔军首将岑帆又是狂悖之人,云南王反后,他也生自立门户之意,同川滇自是势不两立,此时燕启的军队因天灾受挫,他便率军围在城下,派兵高声叫嚣挑衅,姿态狂妄至极。

彼时阴雨未消,后撤的山路塌方被堵,关前敌兵压阵,军中只有寥寥千余人,气氛极为沉闷压抑。

“燕启老儿,你平日嚣张跋扈,一场毛毛雨便被浇灭了气焰,竟躲在营中做那缩头的王八!你若有种,且来同我真刀真枪的干一仗,你敢不敢!”

岑帆坐于马上,面向城头挑战,而后放声大笑,身后的军队也发出一阵嘲声,燕启的副将烦躁不已,无法忍受这种侮辱,猛地抽出长刀:“我去会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