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燕小侯爷宠妻手札(22)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她没有立即进去,悄悄在侧门口站定了。

前事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此次宴会上的细节,但她可以肯定,宦官黄尤一定回来,而且,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寿宴行将结束的时候。

这样正好,既能达到目的,也不会对这个宴席造成多大影响。

她看了眼天上逐渐西行的日头,微微禀了禀呼吸。

果然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后,正门口传来了小厮欢欢喜喜传话的声音:“老夫人,夫人,圣上派了黄中官来府上。”

话音才落,便有小太监进来拉着长腔道:“万岁特赠寿桃两只,紫檀如意一对,跪迎——”

原本热闹满堂的人声瞬时寂静,宋家人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去拜谢圣恩,其余宾客也纷纷离桌,起身而出。

见圣旨如见皇上,无人敢轻易抬头,沈元歌就趁着众人一同迎出去的时候步入堂中,顺着人潮来到姜氏身边,依她所言,跪伏在了左手边。

黄尤宣读旨意后,宋家人将寿礼恭恭敬敬地接过,孙氏和老夫人领着众人起身,笑容满面道:“中官远道而来,快请入座,吃杯酒罢。”

黄尤推让,向老夫人致贺,抬起头,视线扫向堂中的众人。

论门第爵位,甄家仍是世袭一等,是以姜氏是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打眼过去便能瞧见,黄尤顺着姜氏的方向,将视线放在了她身旁左侧。

可看清沈元歌的脸时,他原本审视的神色登时就沉了下来,转而变为深重嫌恶,受到侮辱似的,怒然瞪了姜氏一眼。

圣旨刚传到府中,众人皆低眉顺目,宋家还停留在受恩赏的喜悦里,并没人注意这突然的异样,唯姜氏察觉到这道压迫骇人的视线所及,稍稍抬眼,心里咯噔一下。

黄尤伺候皇帝三十几年,其人长袖善舞,又当着司礼监的位子,职权甚高,甄景为为了搭上他,废了不少力气,见他这个眼神,原本心怀期待的姜氏突然就没了底,又想不清哪里出了不对,瞥了一眼旁侧的沈元歌。

可惜沈元歌今天梳的发髻长发向右拢于胸前,用余光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沈元歌似乎也感觉到黄尤钢篦也似甚至带了怒意的目光,不明所以地呆愣抬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旋即瑟缩了下脖子,赶紧低下头,一副毫无胆量的扭捏小女子模样。

黄尤眯着的眼睛睁开了,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而向老夫人告辞,带着人离开了府邸。

见人走了,众宾客方松一口气,接连起身,人群里却响起姜氏慌乱地一声惊呼:“元歌,你的脸怎么了?”

沈元歌此时也皱了眉头,正用手指去抓胳膊,好像很不舒服,听见姜氏的声音,愣怔抬头:“舅母?”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也是颜色大变,哄哄骚动起来。

只见沈元歌原本白嫩无暇的脸上不知何时起了许多小红疹子,眼皮也肿了起来,眼睛四周和下巴、脸颊上也起了一块块的红斑,如同丑陋胎记一般,哪里还有原先半点美貌的模样?

沈元歌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也慌了神,抬手挡了挡:“怎…怎么了?”

宋老夫人和孙氏也围过来,都吓了一跳:“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宋念薇下意识道:“莫不是吃食上出了什么差错?”

孙氏眉头一皱,转脸喝住她:“别胡说!大家用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怎就她出了问题?”

堂中一下子乱了,纷纷猜测,孙氏连忙让去找大夫,旁边甄闵瑶也白了脸,捂着胸口后退半步,递过来一面铜镜,沈元歌颤手接过,看到自己的模样,惊呼一声松了手,镜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沈兆麟听见异动,赶忙往女眷这边来,奈何人又多又乱,一时挤不过来,急地喊道:“姐姐,你怎么了?”

沈元歌手足无措,软倒在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宋念薇也着急了:“大夫什么时候能过来?快去请啊。”

场面混乱间,堂外突然响起突兀一声:“沈元歌?”

沈元歌一怔,从臂弯中抬起头,身形顿时僵住。

萧廿竟然出现在了门口,目光穿过人群缝隙,落在她脸上,神色沉冷,径直迈过门槛,闯入堂中,喝了句“让开”,他力气大,几下就拨开了旁人,沈元歌始料未及,睁大眼怔怔瞧着他,简直像只被灯照住了的傻蛙,下一刻,萧廿眸色一沉,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其扶起来,拉到背上,大步便出了正堂。

好不容易挤过来的沈兆麟手落了个空,只看到萧廿离开的背影。

待众人反应过来,两人早已不见了。

沈元歌感觉自己简直像乘上了一阵风,路面在眼前飞速往后略去,一直到出了府门脑子还蒙着,直到拐出长街,她才从那种不真实的迷糊里拔出神思,发现自己真的趴在他背上,甚至还感受到了被他背着跑的阵阵颠簸感。

她眼睛肿着,睁不太开,心跳却咚咚快起来了,抬手去捶他:“萧廿,萧廿!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他脚步不停,声音在身下传来:“医馆。”

沈元歌愣怔了一下,赶忙道:“喂你…你别急,你看这个。”

一只柔软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托着一只刚打开的小盒子,里面凝着一格胭红。

第20章

萧廿没走来时的街道,从人少的小路穿过去,见到这个,脚步顿了顿,却也只是一顿而已,他敛眉,似乎有些不快:“亏得你还愿意在我跟前说实话。”

沈元歌愣了一下,下一刻漆盒已经被他夺去:“这东西,不要了吧?”

沈元歌蒙了:“嗯?”

瓷盒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咚的一声,不偏不倚,落到远处的一个小泥塘里。

毁尸灭迹。

沈元歌睁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你…你看出来了啊?”她讪讪一笑,“我还以为连你都瞒过了…”

“为什么?”他语气中带了训斥,几近质问。

空气突然沉默,萧廿见她不回答,又追道:“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

他不是斥她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弄成这样会很难受。

沈元歌手指紧了紧:“…我有自己的理由。”

显然是,不能告诉他的理由。

他知道该如何——不问就是了,可不知怎的,萧廿觉得胸口有股气闷闷的撞,冷哼一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沈元歌一惊,忙去锤他的肩:“萧廿,你都知道我没事了,快放我下来,快点!”

萧廿道:“你当我眼睛是白长的?红斑是假的,疹子起了也不少,去医馆。”

沈元歌咽了下口水:“不是,我这么跑了不行啊,你回去,席上还乱着呢!”

“你倒大胆,不怕被他们找来的大夫拆穿?”

沈元歌顿了下:“我总有办法的。”

她蜂蜜喝了,红疹起了,红斑也画了,半真半假的惨不忍睹,胳膊上也起了不少,她可以找借口不让大夫接近自己的脸,反正有点眼力见的人都得照实开药,她有把握应付接下来的事。

可萧廿竟然直接把她抢了出来!

“还有兆麟,他不知道状况,会担心的…”

萧廿打断她:“你弟不傻,刚才都看见了,想得到是花蜜缘故,小意外而已,他又不是应付不来,比你留在那儿更利索。”

沈元歌被他噎了一下,然想想也不无道理,挣扎半晌,终是安生趴在了他背上,没忍住嘟嘴嘀咕:“那你还急的跟什么似的…”

萧廿神色一僵:“别说话了,那么喜欢喝风?”

沈元歌:“…”

萧廿也安静了。

他当然不愿承认,其实在门外看见她的第一眼时,他的确是没看出来。

只是隔着那道门槛,看到她蜷坐在许多人中间,被众人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微微发着抖,就像一只受惊而无助的小兽,当时就绷不住了,直到冲进去把她拽起身,才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